所以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脾气特别好,永远不会发火,哪怕别人妨碍到了他他也不会介意。但是最近不一样,如果别人再在他专注于某一件事的时候打断他,他会直接表明自己的不满,然后直接拒绝对方的提议。
语气还是很平和的,只是冷冽的眼神和虚伪的笑容将他的内心出卖,让不少人当场尴尬,甚至会有点害怕。
有些和他走的近的社团朋友说他跟中了邪似的,还有人说他性格大变,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应该是这样。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懂事的好学生,那他怎么可能会和秦子良那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玩那么久?
哪怕是考虑到父母双方的基因,他也会是个强硬叛逆的人,只不过从小到大他都被迫扮演一个乖孩子,披着那张羊皮在满月之夜躲藏。
而现在,他藏累了,不想藏了,想要撕掉那层皮,露出自己尖锐的獠牙。
一开始他有点控制不住脾气,有时候会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也不管会不会伤害到对方。因为他自认为自己缺乏同理心,缺乏善良的品质,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会出口伤人。
直到有一天,许林双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最近嘴有点毒你知道吗?”
他很珍惜许林双这个朋友,所以他的话他还是好好听了进去,然后自己反思了几天,发现确实是如此,他竟然有点像陈立玫和杨建新的结合体。
这太可怕了。
许林双一语点醒他,他开始想办法改正这一点,为了让自己情绪不要那么极端,他就经常看一些语句温柔的散文,听一些旋律平缓的歌曲。
吉他社的朋友经常给他推歌,因为有人学的是民谣吉他,所以他听了很多民谣歌曲,慢慢就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风格,于是也开始跟着社团里的师兄师姐学了起来。
他很聪明,艺术感觉很强,学起来特别快,而且又很勤奋,所以很多学的时间比他长的人都被他落在了后面。
当时社团里特别流行学老狼的歌,可能是想怀念一下青葱年华,怀念一下青春懵懂的悸动。杨思远也学了很多,但他其实并不很喜欢唱老狼的歌,因为他没有共鸣,他的高中不是歌里写的那样的,他体会不到歌里的感情。
社团六月份要办一个专场音乐会,达到能上台的水平的人又不多,只能再挑一些学得快的凑数。所以社长想要让他出一个节目,曲目他可以自己选,只要他能弹好、唱好。
他倒是很乐意帮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只是回去之后就开始挠头了,因为他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歌。
他找的歌都很好听,但是还是那个问题——他没共鸣,他唱不出来。
这个时候怎么办呢……当然是找许林双那个全能大神。
许林双一直做配音工作,平时为了找配乐所以会留意很多冷门好歌,杨思远问了问他,果然,没几天之后,许林双就给他推荐了一首。
许林双在电脑上给他放的,杨思远就凑过去戴上耳机听,他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但第一句唱出来之后,他就陷进去了。
那首歌和他听过的所有的歌都不一样……独特的嗓音像在用回忆的语气讲一个寥落悲伤的故事,那声音和曲调富有极强的叙述性,又像是独自随着旋律奔波,不被任何框架所束缚。歌手唱得不是词,是灵魂。
杨思远听得有点想哭。
他不发一语,认真的听完,然后查看了歌曲的信息。
那是首当年发行的歌曲,是何力的《抵达》。
他又向下滚动着页面,想要去看看歌词,从歌词里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故事。
滚动条向下滑了一段,看到词后,他的手便僵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拨动那个滚轮。
“抵达明天的人,在黑夜里投宿。抵达你,在梦里继续奔波。
抵达未来的人,在岁月里颠簸。抵达你,今生不停的奔波。
……
我望着你的天空,飞鸟在飞翔。
我走过你的土地,鲜花在开放。
……
我想着我的灵魂,长住内心的恶妖。
我想着我的生命,自由的奔跑。
我望着你的天空,飞鸟在飞翔。”
歌词很短,杨思远静静读完,然后缓缓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这首歌是有故事的,作者通过歌词表达的具体的故事他不知道,但他能有共鸣。
这是他的故事,是李遇安的故事,是他和李遇安的故事。
“我就唱这首了。”
……
武汉的夏天潮热得要命,杨思远练琴的时候经常会出一身汗,衣服被汗水粘在身上,黏黏腻腻的让人难受。但他一练起琴来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有那首歌,还有歌里的自己和心上人。
六月下旬正式演出,他换了一件麻布衬衫,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朴素,正如歌里的故事一般。
大幕拉开,灯光亮起,只有一束暖光投在他身上。他坐在木椅子上,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他,在这黑暗之中发着光。
他看不清观众,就将目光投向远方,然后轻轻拨动琴弦,如风的旋律就从他手下缓缓而来,吹动了他视如珍宝的记忆,吹动了他青涩朦胧的初恋。
“你好,我是李遇安。”
——抵达明天的人,在黑夜里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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