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长了,去剪剪吧。”
“不,你给我剪。”
于是在开学之前,李遇安第一次给杨思远剪了头发,笨拙但小心,如同多年前杨思远曾为他如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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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杨思远要开学了,罕见地答应了让李遇安去送他,像一个刚上幼儿园而不舍得放开妈妈的小孩。
那时距离他崩溃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他还有些残留的情绪,李遇安在车站目送他渐渐混入人群,突然就想放下一切跟他一起走。
他不放心,他想陪着他。
可是自己太差劲了,什么资本都没有,哪有能力去到另一个城市照顾他?
明明是他要年长一岁,可却从没有过成熟的样子。
列车驶离后,他慢吞吞地往家走,脑子里不断思考着。
也就只是想了这一路罢了,三十分钟?二十五分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是冲动,这个决定他非做不可了。
当晚,下班之后他找到了方云灵,提出了辞职。
“啊?为什么?是觉得工资不够吗?”灵哥知道李遇安还有些债务,过得很拮据,不禁有些讶异。
李遇安摇摇头:“不是,工资已经很高了。”
“那是找到别的工作了?”
李遇安又摇摇头:“没有。我想做一个专职作者。”
灵哥一愣,面色突然有些凝重,放下酒杯说:“遇安,这话就算你不爱听我也得提醒你一下了。我觉得你也知道,写东西很难出头的,得很长时间才行。我不是说否定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还有点债没还清吧,你熬得过那么久吗?”
李遇安的手指在空杯口滑了一圈。
“这些,我考虑过了。我……要去陪思远,我不能窝在这个地方。你很照顾我,我也很在意这份工作,但……我会分心。我需要时间学习。”
他的声音总是低沉的,话语总是平淡的,让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知晓原因后,灵哥失笑道:“你是真的喜欢他啊。”
杯口已经被他的体温暖热了,李遇安还在一圈圈地绕着,无穷无尽。
“以前从来没见你这么积极过,我以为你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这话说的不对,没有杨思远的话他没日子可过。
灵哥又一拍桌子,朗声道:“成!你自己有打算就行,这样,我这儿给你留着地儿,你过得不如意了随时回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也别碍着面子不敢说,直接找我,方圆百里的事儿你灵哥还是摆得平的!”
随后举起酒杯跟李遇安的空杯子碰了一下,和着清脆的响声将酒饮尽。
“那小孩值得你这样的,好好过日子,别糟蹋自己了。”
“嗯,你也是。”
方云灵是个很好的人,李遇安从头至尾都这么觉得,在他单调无味的人生路上,他其实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是他一生中都很感激的一个朋友。
辞职以后,他时常也会回到这里聊聊天喝喝酒,他不胜酒力,前同事们也不曾为难过他,在他奋力追赶杨思远的日子里,这处喧嚣的地方却是他一个放松的栖息地。
只是几年以后他偶尔出差回到家乡再来这里时,破败的街已经繁华无比,酒吧也已经变成了餐厅,至于方云灵的下落,他未曾知道。他曾偶然联系到了平平,但平平也不清楚方云灵去了哪里,只记得他后来爱上了一个医生。他最后一次见到灵哥是某一年的清明节,他看见灵哥在墓园里干坐着,淋了一场大雨。
李遇安心中有愧,在他无助的时候方云灵曾帮助过他,但他却没能回馈给他一点慰藉。
但这都是后话了,谁能看清以后的路呢,只把脚下的一步步走好就已经很艰难了。
他把自己的决定和编辑说了,此外又听取了一些专业的建议,决定迈出对他人生非常重要的一步——他要开始写小说了。
写小说对他来说不是简单的事,意味着从头学起、了解行业、寻找新的平台……都是全新的,都是毫无经验的,但他不能再藏在自己裹的茧里等着杨思远钻进来了,他要破茧而出,成为心上人的保护伞。
春天了,杨思远没再沉浸于失落中,他听了李遇安的话,暂且将出柜的事放下,把重心转移到工作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在理。他签的工作室并不很正规,很多业务都还是在探索,也时常会有一些小纠纷出现。其实他心里没什么底气,但他的学历和能力也只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这怎么行呢,要努力啊,努力才能给李遇安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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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开的时候,杨思远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李遇安看,说很想他。
想念的话每天都在说,却不是机械地重复,而是真心话。在想念彼此的这件事情上,他们从不吝啬一丝一毫的精力。
本来他们大部分时间是用QQ聊,偶尔杨思远会给他打语音或视频电话,但这次李遇安却罕见地主动给他打了过来。
屏幕被李遇安的脸占满,杨思远顿时觉得赏过的所有花也比不上他一笑。
“五一放几天假?”李遇安问。
杨思远收回心思,看了看课表说:“三五天吧可能,不过我没什么课,随时出去玩嘿嘿。”
“那我去找你吧。”
杨思远呆了一会儿,像是没听清李遇安的话一样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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