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陈立玫这么说其实是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寄行李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其实他本身就不想把母子关系搞得太僵,只是这么多年来,他真的累了。
“也没什么落下的……哦,你把我那几本书寄过来吧,还有衣柜里那几件衬衫。”他随口应付道。
夏夜潮湿的风吹过,掠起他的衣角,上面沾了些染料,回家还要洗干净。
这件衣服是他和李遇安的“情侣衫”,但李遇安很少穿出门,要么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要么就是在屋子里穿着过瘾。好像这衣服很金贵一样。
快到岔路口了,前边有个自动贩售机,他突然想买罐啤酒喝。
“书?你桌上那几本啊?”
“嗯。”
“哦……衬衫呢,你等下,我去看看有哪些。”
电话那头有了脚步声和开门声,陈立玫应该是去他屋子里找衬衫了。
“有两件白的,一件格子的,还有……哎?”陈立玫数着衣服,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杨思远在贩售机前站定,随便挑了罐啤酒,塞了几个硬币进去。
李遇安不喜欢他喝酒,他怕伤身体,总是会拦着他。
啤酒罐子骨碌了出来,铝皮在金属槽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好久没喝了,李遇安在身边的话应该会一把抢过去吧?或者,皱着眉头拦下,然后自告奋勇地用亲吻安抚他?不知道。
一切猜不出答案的问题,都是因为当事人不想猜。猜测管什么用呢?他只想真切地看到他会怎么做。
他们快三个月没见了。
杨思远吸了一口气,弯腰将啤酒捡了出来。
“你这……怎么有个格子围巾?你不是不喜欢戴围巾吗?”陈立玫问。
杨思远一愣,回想了一下,发觉那是李遇安的围巾,寒假时候回家硬被他套在了脖子上,结果忘了带回去。
拉环拉开,“噗呲”一声溅出了些泡沫,他猛灌了一口,一股熟悉的苦涩侵入了喉咙。
舒服点了。
“哦,那是……”他顿了一下,“李遇安的。”
如果李遇安在旁边的话,肯定会捂住他的嘴。他不可能让杨思远这样冲动,可只有杨思远自己知道,从爱上李遇安起,就已经注定他此后再也无法冷静了。
果然,陈立玫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很久之后她才问:“你怎么还留着他的东西?”
声音是压抑的、颤抖的,像一双停在真相门前的手一般,因为不敢面对门后的世界而战栗。
杨思远又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酒精四处窜逃,与其说是进入了胃,倒不如说是混进了血液里,钻进他的脑部神经,用苦涩的味道刺激着他。
如果李遇安在身边的话……他看到自己这么喝酒一定会立马急了,可他又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劝说,所以他一定会抱他、吻他,这样笨拙地安慰他……
只是这么想着,杨思远都觉得身上真的想被人抱住一样,暖暖的。
好想他。
“怎么不说话?问你啊,怎么还留着他的东西?”
陈立玫有些急了,音调微微抬高了些。
酒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该试试香烟?
杨思远捏扁了罐子,随手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他闭上眼睛吹着风,想到了无数个和李遇安一起工作、看电影、逛夜市、拥抱亲吻的晚上。
生活这么美好,本该是与爱人共享的。
本该是的。
“他是我男朋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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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闷热,憋得人难受,李遇安天天不是学习就是写作,在屋子里吹空调吹得都要晕了,出去逛了一圈算是散步,结果回来就发烧。
这个体质也真是让人难受,他又不想告诉杨思远,就只自己在床上躺着。
杨思远说杭州很热,现在都要夏末了,不知道那边还是不是热得不行?
杨思远火力壮,很怕热,没了空调怕是不行,但空调吹久了也不好,他有没有注意一下呢?
这些问题本来都不是问题,聊聊天打个电话就能随口解决的事,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联系少了很多,他确实不知道杨思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杨思远这一阵很忙,很累,情绪也不是很好。他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但李遇安记得他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以前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他心有疑惑,但又不敢去问,杨思远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从来不会主动问。
杨思远压力很大,一个人身处异乡,天天半夜才回家,绝不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些他都知道,所以那种要赶紧去杭州陪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有了一个很冲动的念头。
快入秋的时候,他开始动笔写自己的第一本小说了。
至今为止他都没告诉杨思远他已经辞去酒吧工作的事,他一直想着等自己做出些成绩来再告诉他,否则以杨思远的性格,一定会担心他没办法养活自己。
小说就在杂志上连载,比起以前来的确是稳定了很多,而且杂志社那边也说了如果反响好的话会给他出书。
他心里觉得,已经可以告诉杨思远了,于是便在某天夜里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杨思远挂断了他,过了半分钟后才给他打了过来,只不过是语音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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