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遇安的身影没入屋里,杨思远长长吐了一口气。而那声音也终于停在了门口,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梁浩。
梁浩双眼细长,正是狡黠的形状。
他眯着眼,咂了咂嘴巴,将棒球棍在地上点了两下,发出令人难受的闷响。小灰狗被吓到,往后跳了两步,却又跑上前去疯狂的叫着。
“李遇安呢?”他烦狗叫,皱皱眉,懒洋洋地问道。
他太高了,杨思远站直了都要微微抬头看他。
不惹事、成绩好、有礼貌——但不代表杨思远怕那些用反义词形容的人。
他站定,心脏尚未平静,他紧紧压住喘息,感觉有些缺氧。
他低声说:“没在这儿。”
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梁浩低下头来眨眨眼,噗嗤一声笑出来,歪着头,用耳朵对着他说:“你说什么?来来来我耳朵不太好使,你再说一次呗?”
本来杨思远还是很清醒的,他想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处理的范围之内,尽量不要起冲突,但梁浩这样欠揍的一套动作表情,硬是点起了他叛逆期被压住的火。
妈的,脑残。杨思远心里暗骂一声,打算运足了气吼他一句。
他正要往前一步,却突然被人一把揽到了身后,小狗也突然跑过来摇摇尾巴,呜呜两声。
能有谁?
他一惊,脱口而出:“你出来干什么!”
李遇安没回答,左手又将他往身后推了推,让自己完全挡住了他。
这下杨思远才看见,李遇安右手上拿着一截铁管,像是水龙头的管子一样。
想劝的话突然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李遇安一动不动,抬着头说:“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出去说,院子小。”
这语气杨思远是听到过的——“那就生吃,喉咙裂了就不会痛了。”
梁浩对他的出现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杨思远,又瞥了瞥那根铁棍,最后定在了李遇安的眼上,盯了半天才挑挑眉说:“行啊。”
出去意味着什么,杨思远是清楚的。
他也管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拉住李遇安的胳膊:“喂你……”
李遇安的动作硬生生被杨思远截断,便回过头来看他,经由他写满担心焦虑的双眼,最终到达那双紧紧拉着他的手上。
杨思远依然没有放开。
李遇安喉咙动了动,要说什么,却又闭上嘴,最终吐出三个字:“你进去。”
没等杨思远反应,李遇安便大步迈了出去,回身一把将杨思远推了回去,又踢了小狗一脚,将铁门拽过来,“哐”地一声关上。
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小狗惊叫着滚了两圈,就立马弹起来奔上前去,用爪子挠着门,挠得杨思远又惊又怕。
门是不可能打开了,他咬咬牙,跑进屋里打算拉个凳子出来,爬过屋顶跳到外边去。
然而那屋子虽然不高,却没有什么可借力的地方,他硬是上不去。
“妈的……”他骂出声来,没了办法,在墙上打了一拳,便跑到门那里去仔细听门外的动静。
狗又叫又挠,搞得他什么也听不清。
“你能不能别叫了!”
一人一狗在门的这边心急如焚,一棍一棒在门的那边胶着。
度秒如年。
杨思远设想了太多种可能性,一会儿是先打120还是先砸门……
思想马上就要变成行动时,摩托车声响起,声声轰鸣叫嚣了一阵儿之后扬长而去。
铁门响了两声,李遇安推门进来。
“你怎么样?”杨思远一步跨上前去,紧紧把着李遇安的肩膀,和小狗一起将他堵在了门口。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遇安一下,他怔住,随即摇摇头说:“没事。”
“快进来。”
杨思远插上门闩,拽着李遇安快步走进屋里,铁管掉在地上,“咚”得一响,小狗被吓了一跳,没能跟着进屋。
他打开灯,上上下下地观察着李遇安,急切地问:“受伤了吗?”
李遇安不自然地拨开他的手,说:“没有。没打起来。”随后又低声说:“他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然而杨思远却仿佛只听了前一句,彻底放下心,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绞着眉头,带着火气问道:“你不要命了?他那边那么多人,还有棒子,你不怕把你打坏了啊?”
李遇安转身坐到床上,轻飘飘地说:“他要想活着就不会把我打残。”
“啊?”杨思远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杨思远挡住了灯光,被勾勒出身形。李遇安抬头,费力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把我打残之前,我会把他打死。明白了?”
杨思远愣住,像是没理解。
李遇安没动,用疲惫的声音说:“我爸杀了我妈,我妈替我死了,我背着一堆债。我死了就是解脱,所以我不怕死,懂?”
他看着杨思远隐在黑暗里,顿了顿,声音略微平和了些,最后说道:“我的事说完了。你能别管我了吗?”
漆黑的夜让所有的阴暗都光明正大起来,杨思远推着歪了筐的自行车,行尸走肉般地在霓虹灯里穿行。
“高三”两个字催着人向前跑,一天天的学习几乎将杨思远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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