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震惊吗?是吧。那可是自己的爸爸和樊琍的妈妈。这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苦笑一声。
说是震惊,但只有那么一会儿,而且震惊的关键点在于女方是谁,并不是在于杨建新出轨。
仿佛他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他会出轨一样。
说是悲伤难过……他又没那么大感觉,他只是觉得空洞。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大概是哪里做的不好,杨建新非常生气,追着他打,追到了卧室里。他一时着急钻进了衣柜里,瑟瑟地蜷起身体缩在角落里,紧紧抓着旁边的衣服不敢撒手。
他已经忘了当时绝望又恐惧的心情了,他只记得当杨建新把他拽出来时,他抓着的衣服也跟着被拽了出来,惶恐间他看到那口袋里露出半个圆圈一样的东西,晃来晃去,马上就要掉出来了。
然而杨建新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说,只是尽力保持着平衡不让它掉下去。
杨建新一掌一掌地打着,一声一声地吼着,小小的孩子禁不住,时不时晃两下,那圆圈也便跟着晃来晃去,露出来的越来越多了。
“啪!”
终于,它掉了出来,摔在瓷砖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烂成几块,再也拼不起来。
那是个质量很差的玉镯子,是陈立玫的嫁妆。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呢?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也如同捧着一只脆弱的镯子胆战心惊了好久,而现在,它终于在他眼前碎成了残渣。
杨思远失眠的习惯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国庆假期过去,开学便要开始准备联考。
“还有两个礼拜咱们就该联考了啊!这次联考的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说,三个市的七所重点学校!出题老师们都把握的是高考最新动向啊,和平时我们学校里考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比起来……”
董不懂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渲染紧张氛围,杨思远却无心去听。他单手托着下巴,因为失眠而布满血丝的眼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樊琍。
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眼前的人动了一下,背手传过来一张纸条。
杨思远愣了一秒,竟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
然而那只手根本没想等他反应,将纸条扔在桌子上又缩了回去。
“下课后门楼道见。”小纸条上这样写道。
“……”杨思远将纸条攥在手里,越攥越紧。
下课后。
后门楼道年久失修,很少有人来这里。杨思远一经过,楼梯扶手上的积灰就跟着他带起来的空气跳跃。
樊琍靠在转角,透过墙上的小窗往外望着,灰暗的空间里只有窗户透出暖色的光,却怎么也照不暖她的表情。
杨思远定了定神,走过去。
“来了。”樊琍没转头,说。
“嗯。”杨思远靠在每次大扫除都被遗忘的墙上,校服沾了一身灰。
“我下午去申请调去东校。”
樊琍平静的声音传来,杨思远怔了怔,苦笑道:“这么巧,我也有这个打算。”
樊琍摇摇头轻声说:“小三是我妈。要走也是我走。”
虽然平时听惯了樊琍一些自轻自贱的话,但杨思远听到她这样说还是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着她说:“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说是某一方的错。”
樊琍低头笑了下:“我从小就嫉妒你这种善良……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想我们两个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
杨思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尘土的气味。
他咬咬牙,迫使因为失眠而思路混乱的大脑强行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尽量平静地说:“樊琍,我只想说一件事……不管上一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管他们两个是谁先迈出第一步的,我都不希望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不该有的负罪感和羞耻感。另外……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这是客观事实。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的事改变不了这个,你能明白吗?”
第一个课前预备铃响声,不远处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几乎盖过了杨思远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脚步声消失后,杨思远才听到樊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我也想做到。”
她又突然笑了声,像讲笑话一样说:“你知道的吧?我生平最恨小三了……”
仿佛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一样,杨思远想要开口制止,樊琍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因为我爸就是这么走的。”
第二个预备铃响声,楼上却已经没了脚步声,安静地令人心慌。
“走吧,上课去吧。”
……
联考在即,各科老师们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一张张东拼西凑的试卷砸下来,妄图押对那么一两道题。
樊琍已经走了,杨思远强凝着心神在第四节 晚自习写了半张英语卷,终于在下课的一瞬间长出一口气,将强行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好累。
他将卷子胡乱塞进书包里,成为了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
已经很晚了,学校里除了奔波着打水的住宿生之外只剩他一个,门卫大爷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套上外套给他开了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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