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再次道谢捧着本子走后,他咬着笔,低头看着草稿纸沉思为何自己突然如此优秀。
草稿纸上的解题过程是那样熟悉,而数字笔画仿佛在跳跃,分离开来蹦到一边,拼出了那人的名字。
笔帽“咔哒”响了一声,他不禁笑了。
真是个好老师啊。
于是他打算晚上照顾照顾好老师的生意。
“帅哥,一杯樱花奶茶。哦,要帅哥亲自调的。”他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狡黠地笑着说。
李遇安看都不看他,说道:“不好意思,没有帅哥。”
“哇你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的?难道你不是你们那一届的级草班草什么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妙认证过的帅哥,算数的算数的。”
“……”
说起陈妙来李遇安就头大,连忙扔过来杯奶茶堵住他的嘴。
“哎?陈妙最近没找你?”杨八卦上线了。
“……”怎么奶茶都堵不住这张嘴呢?
李遇安无语,僵硬地从桌子下面拎出了个大袋子,放到杨思远一边,说:“你给她带回去吧。”
“这是个啥?这么大。”杨思远象征性地往里望了一眼,随口问到。
“不知道,可能是个娃娃吧。”李遇安答到。
“嗯?是个啥?”杨思远装作没听见,又问。
“……娃娃。”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思远突然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李遇安看着他,宛若看一个智障。
“我、我就是觉得……这两个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可爱呢……哈哈哈哈……”杨思远又忍不住了。
确实,顶着这么一张冷脸说这种叠词是很有反差萌,李遇安脸有点红红的。
“你今天很亢奋?”他转移话题道。
“啊,我今天给人讲题了!”
“这么厉害。”李遇安一挑眉毛,满脸的“你可拉倒吧”。
只见杨思远又往前凑了凑,轻声说:“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学生啊李老师?”
“……你离我远点儿。”
“哈哈哈哈害羞啦哈哈哈……”
杨思远仿佛找到了什么难得的乐趣,于是一路上都在逗李遇安,自己几乎笑出眼泪。
“你今晚是不想睡了?要笑一晚上吗?”分别前,李遇安见杨思远还强忍笑意,忍无可忍道。
“我有李老师给的牛奶,还有一个娃、娃。我睡得着哈哈哈……”他故意将重音放在“娃娃”两个字上,气得李遇安红到耳朵。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早点休息。蹦哒晚上不要叫唤,你主人睡眠不好,都有黑眼圈了!”他还蹲下去指着那小狗训斥,小狗高兴地直冲他摇尾巴。
畜生,你跟他走算了……李遇安想。
等目送杨思远离开后,他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眼周。他不曾顾及黑眼圈这种东西,他觉得不会有人在意这些,包括自己。
可是在黑夜中挣扎生存的微弱灯光下,那人却能看到他的疲惫,还记在了心里。
他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对,心慌。
自己真是经不起人关心。他苦笑。
那天晚上他难得地早早上了床,没有写稿子也没有看卷子,乖乖地躺着酝酿睡意,陷进了一个暖黄色的梦里。
联考前几天的时候,陈立玫工作突然清闲了下来,每天都很早回家,但是从来没提起杨建新。
而杨思远却将她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他去洗衣服时会看到脏衣桶里没有杨建新的衣服,偶尔去父母卧室会看到两个枕头只剩一个,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会发现茶几上没有了杨建新的降压药。
就好像这个人正在慢慢消失,带着他存在过的痕迹淡出他的生活一样。
而让他感觉不对的是,陈立玫对此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没注意到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思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必须让眼前的雾散一些,哪怕雾后面是地狱,他也得让自己看得见才安心一点。
距离联考还有两天。
“妈,你屋里怎么就一个枕头了。”吃晚饭时,他一边嚼着茄子,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立玫大概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夹菜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随口说道:“另外一个洗了。”
“哦。”杨思远应了一句,“可是我连枕芯都没看到。”
“……漏了,我扔了。”陈立玫皱着眉,有点不耐烦。
“枕套也没有。”
“杨思远!”陈立玫终于忍无可忍。筷子一摔,与瓷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着她愤怒的训斥声,一同扑向杨思远的耳朵。
这个反应,没吓到他,却让他心下一凉。
他没动作,只是抬起眼睛与陈立玫对视。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一道如深水般死寂而又坚定,一道如火苗般灼热却又飘忽。
陈立玫对上杨思远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男孩竟如此陌生。
她仿佛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敷衍道:“大人的事……”
“我知道了。我不问。”杨思远轻轻打断她,然后夹过去一块烧茄子,“茄子烧的挺好吃。”
雾散去了一半,但杨思远没看到地狱,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原,一片仿佛已经枯萎了十几年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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