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貌似极其喜欢杨思远,一个劲儿往杨思远身上蹭,他也不嫌脏,变着法儿逗它。李遇安回来的时候,他正和小狗友好地握手。
“嚯!吃这么好!”杨思远一扭头,就见李遇安拿着一包真空的大香肠,不禁由衷感叹道。
“……”李遇安咬开包装,又咬了一小块香肠下来仔细嚼着。
“妈呀,它都这么大了,自己会吃了吧???”杨思远目瞪口呆。
“曾经噎到过。”李遇安也蹲下来,将已经嚼烂的香肠吐到手上。那小狗见了,立马乖乖坐下,睁着豆豆眼死死盯着他的手。李遇安手一伸过过去,它就马上低下头去吃了起来。
看这一人一狗的配合如此默契,想必这种情况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杨思远蹲在李遇安旁边,忍不住偷偷去看他。
胡同口的灯实在是太暗,他的脸笼在一片昏暗的光里,让杨思远想起曾经看过的文艺胶片电影。
他静静地单腿蹲在那里,垂眼看着正吃得香的小狗,手心虽然有些痒痒的但是也没有动。
真是温柔。
杨思远突然想到了曾经有过同样想法的诸个瞬间。
原来这个人还可以更温柔吗?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小狗吃得心满意足,叫了两声又开始摇尾巴,这才把杨思远飞上天的思绪摇回来。
他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刚起身要告别,就听见李遇安保持着那个姿势,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嗯?不知道什么?”
“你在奶茶店问我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杨思远一愣。他没期望能从李遇安嘴里听到答案,但他没想到原来答案根本不存在……
凉风中,杨思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他、异常温柔的他、故作冷漠的他、迷茫无助的他……然后仿佛被什么花刺扎到,心脏竟隐隐有些刺痛。他慢慢紧抓住衣角,硬是伪装出了轻松的声音,夸张地笑笑,大声说:“我下次放假的时候,一起给蹦哒洗个澡吧!”
他害怕听不到回答,他知道那代表李遇安彻底把自己锁住了。
他胆战心惊,指甲陷进了肉里,痛觉却似乎失去。
还好,还好,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后,他最终听见了他的声音,如同崩裂的冰纹下化开的溪水——
“嗯。”
第二十九章
虽然联考已经过去,但并不代表学习能有一点放松。在长期高压之下,杨思远甚至已经麻木,再也感觉不到什么苦累了。
他每天看书做题,仿佛一个朝着未来目标奔跑的选手,积极而努力。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目标。
他只是在蹉跎时光。
倒计时的卡牌每天抽换,时间的流逝在指针间咔哒咔哒,回响在安静的教室里。
一个星期后,又将是一次月考,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这次月考的水平不亚于模拟和联考”。这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杨思远神思都已经在天外飞仙了。
班会课无聊且冗长,他通常在这时候选择稍微放松一会儿,在本子上胡乱画些东西。
自动铅笔突然折断,险些戳透了画下的眼睛。
他左手撑着下巴,就这样停住。
他自己能感觉到,画画对他来说越来越难了。
从前提笔,都是带着兴奋与漫无边际的想象,落笔的时候也是仿佛无我一样,为几根头发丝的细节改上七八回。
可是现在——他提笔,不知要画什么。落笔,就草草收场。
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吧……他安慰自己道。
班会课结束,再上一节自习课就放学,过了周日,就开始传说中最正规的月考。
写题写到头昏眼花,直到推车子走了好一阵,风才把他吹得清明一些。
前两周晚上他放学后有几次去奶茶店,结果发现李遇安不在,问过才知道请了假回老家。
他哪有老家?
他心里有几个猜测,但没有多揣摩。他总觉得,李遇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就算了吧,毕竟自己……也有事瞒着他。
几次早早回家后,陈立玫都在无所事事。
她从不提起自己丈夫的事,即便他已经很久没回家。杨思远心里的答案其实差不多已经确定了,但他不想说,他想等陈立玫亲口说。
说她早就知道杨建新出轨了。
说她不想在高考的关头搞这些。
说她一定要杨思远。
说说就够了,他听到这些话就够了。
真是自私而狭隘,家庭破裂的时候自己想的净是这些。
“妈,樊琍爸妈离婚了。樊琍怎么办呀?”
“樊琍跟着她妈妈呀。”
“哦。那妈你和爸爸会离婚吗?离婚了我跟谁呀?”
“当然不会啦!就算离婚,我也要把你从你爸手里抢过来!”
“哦……那爸爸一个人过不好。”
……
大概是累过头了,童年角落里的对话都被风扬了起来。稚嫩的童声带着天真的忧虑回荡在他耳边,原来他曾有过这样美好的记忆。
原来陈立玫曾经那样笃定。
他自嘲地笑笑。
不会离婚……拉倒吧。
从爸爸手里抢过来……需要抢吗?
不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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