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调侃道:“专一哪位小美眉啦?”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道:“学韩语的一个小姑娘嘿嘿嘿,贼好看!”
也就两句话,那停顿的几分钟里他在干嘛呢?是删删减减,最后终于删掉了“樊琍”两个字吗?
一时间杨思远竟然不知道该作何想法,他既希望秦子良能真的就这样重新开始,却也盼着他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样的感情能多少为樊琍停留一阵。
末了,他还是闭口不言樊琍二字,回道:“看好你哦。”
秦子良回了个表情,随后催他睡觉去。
但即便如此,杨思远也没睡好,梦到自己被绑在一条孤舟上,在一片荒芜的血海里流浪。醒的时候只觉得依旧是绝望的窒息感,缓了好一阵才正常回来,只是那梦境迟迟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一天的学习令人疲惫不堪,尤其是在得知奶茶店早早关门后,他又开始上第四节 晚自习,平白多出来一节课简直让他最近脆弱的神经在崩裂的边缘。
班里的同学只要不是关系极其好的那种,就不会在意所谓生日,而淹没在题海里的杨思远甚至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最后一个课间的时候,他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发呆。以前累的时候一般下课会眯一会儿,但可能因为最近失眠太多,他经常感觉心慌,小睡也做不到。
他在教室角落,歪头就能看到教室全貌。
有个女生在吃肉罐头,是个住宿生。
那罐头一看就是家里自己做的,用还贴着包装的水果罐头瓶子装了肉块,看起来是酱肉。
杨思远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吃得满嘴油,看得他自己都有一种满足感。
满足之中却藏着空虚。
他听见她说那是奶奶做的。
他都没有吃过奶奶做的东西。
尴尬的家庭关系令他没有和别人一样的童年——被爷爷奶奶粗糙却又慈爱的大手抚摸过的童年。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被自己自然而然忽略掉的缺憾。
恍恍惚惚中,好像突然有一双手摸了过来,不算轻柔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累成这样啦?”是董不懂的声音。
与以往不同,这声音竟听着有些温柔。
杨思远抬起头,眨眨眼,提起精神回答道:“最近睡不太好。”
仿佛在意料之中,董不懂点点头,说:“专注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的咱也管不了太多是吧,也不要太上火了。”
杨思远本来脑子就一片混沌,董不懂这话又语焉不详,搞得他确实有点懵,还好董不懂没再念经,问了两句他的生活习惯便走了。
晚四他一边写着不费脑子的单词,一边咀嚼刚刚听不太懂的那句话,继而又联想到之前那次董不懂突然嘘寒问暖的态度……
他总觉得,董不懂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放学后,出了校门,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左边,一片漆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大冬天这么冷,人家奶茶店干嘛守着他们这群没钱的高中生。
但到底还是有点小失落的吧。
冬夜的风一起来就刮得人脸疼,杨思远回家的时候整张脸都麻了。
还好推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气。
“回来啦,生日快乐啊儿子!”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情祝福。
“啊。谢谢妈。”杨思远揉揉脸,扯出一个笑。
他其实有点惊讶,因为他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少年人不过生日好像很奇怪,但他家确实没有这个传统。
陈立玫大概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干发巾还缠在头上,招呼着杨思远去餐桌:“来来来,这时间太晚了也不好搞太复杂,你又不爱吃甜的,妈就给你买了小点的蛋糕,快过来吃呀!”
餐桌上摆着个圆圆的小蛋糕,那尺寸像是给小孩吃的,上面有一层巧克力,中间插着个写着他名字的白巧克力板,还有好多细蜡烛。
杨思远被这迷你小蛋糕逗笑了,放下书包凑过去,叉起那个白巧克力板:“我先吃这个。”
“吃什么啊,先许愿吹蜡烛!”陈立玫催道。
杨思远默默嚼着他的名字,这个他父母为他取的名字。
这是他的生日,可他爸爸都没有回来,甚至没给他带礼物。意料之中吧,他从来没想过杨建新会记得他的生日。
陈立玫突然跑一边去把灯给关了,杨思远眼前只剩下了几点烛火。
陈立玫走回来的时候带起的空气流让那火苗摇曳了起来,看起来险些灭掉,但还好最后撑住了。
可是它们总是要被吹灭的。
口中还留着巧克力的余味,杨思远看着拼命燃烧的蜡烛恍了神。
“许愿啊。”陈立玫又催。
杨思远转头看她,昏暗烛光下,她脸上那些岁月的沟壑被深深地描出来。
她是没有樊琍妈妈年轻,也没有那么漂亮的。
是这些痕迹抹去了杨建新对她的感情吗?
杨思远盯着她的眼睛,随后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上天啊,我有点贪婪。
我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幸福。
眼皮重重的,杨思远感觉自己累出了三眼皮。
蜡烛吹灭的一瞬间,陈立玫鼓了掌,然后将灯打开。
“快吃吧,别吃太多,这东西吃多了睡不着。吃一点,明天再吃,反正也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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