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完,他挣脱出颓丧的低谷,又燃烧起反常的斗志来。他必须做出点什么,必须拥有点成本,起码得像个人了,才有资格来跟傅奕珩讨要他想要的东西,没有这个前提,他实在没脸。
诗里说,我怀抱一颗赤诚的心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但那终究是诗。
现实中,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的人,绝没有一颗赤诚的心,即使有,这颗心也被该死的自卑和自尊折磨得千疮百孔,哪还装得下纯粹的喜欢或爱?
魏燃虽然年纪不大,却深谙这些道理。他有自知之明,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什么是燕雀鸿鹄。他不明白的是,只有灰扑扑的麻雀和卑微的泥土,才更在意这些差别。
傅奕珩不在意,但他同样也不清楚魏燃的这些心思,他现在只认为魏燃小孩子心性,新鲜劲儿一过就撒手抽身,心里没的不舒坦。
但他不会把这种不舒坦表现出来,不体面,也不会去细想为什么,因为有的东西想明白了,更不舒坦。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傅奕珩瞥了一眼联系人,接了电话,语气熟稔:“嗯?怎么。”
答话的同时侧过身,掌心朝外推了推,示意魏燃同学没事可以离开了。
魏燃眼尖,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刹那看了过去,自然没错过屏幕上那个名字,两个字——周傲。
随即,对号入座,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还算帅气的脸,醉醺醺的,带着点色,与其说帅,不如说很有男人味,毫不掩饰自身欲望的那种男人味。
电话里传来调笑的声音,魏燃听不分明,只能捕捉到类似于“几点”“老地方”这些约见前的必要字眼。他僵在原地,虽然知道听人讲电话是件很没眼力见的事,但他没办法让自己的目光从傅奕珩脸上移开,或者把屁股从椅子上挪走。
傅奕珩没理会他,像是完全忘了对面还有这号人,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简略回答着。
基本上每一句都接,带着笑音,温柔中有点纵容的意味,像是对方做了件什么出格的蠢事说出来博君一笑,而他有点嫌弃却也无可奈何。
“奉劝一句,再这么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傅奕珩端着杯子,转身去接水,再回头的时候,魏燃已经走了。眸底暗了暗,他倚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喝水,眼神飘向办公桌底下的一只礼品袋。
水红色的,挺喜庆,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从萍阳回来的那一天,当晚他就奔去专柜买下了它,原本是想当作迟到的生日礼物送出去的,但一拖再拖,过了特定时间,关系又毫无征兆地坠入冰窟且毫无回暖的迹象,再也没了送出去的正当理由。
头疼。傅奕珩低低叹息,他要怎么处理这双鞋?退回去吗?这都多久了,要退早该退了。留着吗?不是自己的码数……
“傅奕珩!”电话里传来咆哮声,“你是不是特嫌我啰嗦,按了静音键了?!”
傅奕珩回神,把手机拿远一点:“好好说话,吼什么?”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听了么?成天魂不附体的,坦白吧,你是不是外头有狗了……靠!”周傲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陡地上扬了八个音阶,“你他娘的该不会真跟那个学生鬼混到一起了吧?”
“滚你的。”傅奕珩骂了一句,“你还是担心自个儿吧,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是挺担心自己啊,不然我腆着个老脸来跟你取经?”周傲哈哈两声,语气颇有些凉凉,“老弟,讲正事儿,这回再不行,我就真歇菜了。太苦了,受不了了,老晾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喜不喜欢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喜欢就床上乐呵,不乐意就明说,哪儿来的那么多考验?开心就跟你亲两口,不开心了就踹你两脚,服了,老子这是倒了血霉碰上这么个活宝。”
“是啊。”傅奕珩的语气更凉,心坎都是凉的,“老晾着你算怎么回事儿啊,啧,忽冷忽热的,捉摸不透。”
……
放学,刘颖超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几张走读证,振臂一呼,带着402男子天团去校外打牙祭。
捎带上魏燃,五个人,整整齐齐,由高到矮跟手机信号格似的,并肩占了整条道儿。天团里最矮的那个也有178,一眼望过去,妥妥儿的十条大长腿,闪瞎了路人的眼。
“燃哥,快帮我看看,左后方那个学妹是不是在看我呢?”刘颖超杵杵魏燃的腰,非常臭屁地摆出冰山脸,为了维持这个高冷的人设,说话间都看不出他的嘴唇在动,纯靠舌头发声,“就那个,扎双马尾的,拿着支可爱多的。”
天团除了魏燃以外的成绩担当——宋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真就配合地往后瞄了一眼,然后十分痛心地打破他的幻想:“没,目测她看的是你旁边的天仙哥哥。”
刘颖超:“……”
妈的,就不能跟魏燃这狗东西一道出门,这货走到哪里都是个抢镜王,风头全被抢得一干二净。
无视身旁那道揉杂了羡慕愤恨无能为力然后颓丧不已的眼神,魏燃兴致不高地打了个呵欠,众目睽睽之下,问了个402全体人员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今天晚自习轮到哪个老师值班?”
刘颖超挠挠头:“谁值班有区别?”
宋宇沉吟:“昨天貌似是仙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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