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微微垂下头,看了半晌的药瓶,道:“谢谢。”
许方之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潼潼反倒是好奇的问道:“林叔叔,这是什么药呀?”
“维生素,”林锦说,“所以你要好好吃蔬菜和水果,不要等到长大了缺少这些微量元素,要靠维生素来补——特别是苦瓜。”
这小家伙最为厌恶的就是苦瓜了。
潼潼的脸不出意料的果然皱了起来,眉头拧得死紧的道:“咿——我宁愿吃维生素!”
许方之笑了笑:“就这么讨厌苦瓜呀?”
“是呀,可苦了——”潼潼认真的点头,“比生活还苦。”
林锦也跟着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妈妈说的呀,”潼潼一脸天真的说道,“每次妈妈想爸爸的时候,都会去喝酒,把自己喝醉,然后说生活真苦呀生活真苦呀——然后就睡着了!”
林锦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上前揉了揉潼潼的小脑袋,问道:“你想爸爸吗?”
“有时候想,”潼潼说,“但是潼潼不难过,因为爷爷说,爸爸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多人正在死去,他是在做伟大的事,所以,做这么伟大的事的人,就算是去世了,也不要难过,要为他觉得骄傲,觉得自豪。”
“奶奶说了,去世的人,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看护着我们,照顾着我们,会化作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永远守护着我们……”
“嗯。”林锦紧紧的抱着她,眼眶微微泛红,很低声的说道,“潼潼真乖。”
他不由自主的抬头向窗外望去——叙利亚这里,在夜晚是能够看到星星的。
这些星星,或许有在战乱里死去的那些战士,战地记者,平民……
林锦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有属于自己母亲的那颗星星。
许方之伸出手,捏了捏潼潼的小脸蛋:“你的大道理最多了。”说着,他拍了拍林锦的肩膀,给以安慰似的:“出去走走?”
“好。”林锦犹豫一瞬,便点了点头。
两人抱着潼潼出去溜达。
旧城区这边到了晚上人是很少的,大马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再无其他,有些地方甚至一片黢黑——坏了的路灯是不会有人来修的,群众疲于应对战事,哪还有心思惦记那么多。
两大一小共同走在街道上,无人说话,可这夜却又如此平和寂静。
有风拂过,像是让所有的难过都随风而去。
潼潼没溜达多久就睡着了,许方之背着她,两人往回走。
快到楼底下的时候,许方之才开口道:“你应该不打算一直在叙利亚待下去吧?”
“我不知道,”林锦很诚实的回答他,“或许我该去更多的地方走走,但是有些懒得动弹了,既然俞言还需要我,那我就暂时留在这里,反正我现在的工作比较自由,不需要坐班。”
许方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的工作也很自由。”
林锦的步子蓦地停住了,他身体微有些僵硬,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许方之只笑:“和自己的朋友待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么?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和你一起很舒服,我这个人,一贯不会委屈自己。你大可放心。”
狭窄的楼道里有风从门口灌进来,借着温柔的月色,林锦发现许方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温柔。
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逼迫,那一瞬间突然就有点感动。
他不由得想,倘若十来岁那一年,遇到的是许方之,眼前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可岁月从不回头。
他遇到的也不是许方之。
第六十章
在许方之的包容和劝解下,林锦终于答应去看心理医生,接触除柳今以外的医生让林锦觉得十分拘束,再加上使了英语聊全过程,一场谈话下来,也没聊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这里的医生告诉他不要再吃药了,吃药不如出去多走走。
推开门出来,许方之什么都没问。
走到医院大门,许方之接了个电话,他微微侧身,背对着林锦,声音压得很低。
林锦没去关注对方聊些什么,望着不远处的天际发呆,直到许方之侧过身来,眉头轻轻皱着,道:“林锦,我突然有点急事——我叫个车先送你回去?”
林锦很少看到许方之面露焦急的模样,自然不会阻拦他,望着对方迅速离开的背影,他免不得在心里猜测许方之这是因为什么。
说实在的,许方之在叙利亚的朋友还真不少,朋友遇到点麻烦事,也是稀疏平常。
这地方从来不会给人安宁,林锦却在这里找到了难得的安宁。
当细碎的阳光洒在面前时,当路过的女人举着一只玫瑰花时,甚至当天边的一朵云缓缓飘过来时,他都觉得心情极度平静。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上辈子的事情。
回了家,潼潼闹着要去荒地看玫瑰,实在拿她没有办法的林锦将小姑娘抱起来往荒地走,盛放的玫瑰在一片黄色土地之中显得格外亮眼。
鲜红的玫瑰像是染了血的颜色,看久了竟令人眼睛发疼起来。
“林叔叔,今天要不要摘玫瑰回去放着呀?”潼潼攥着玫瑰花,竖在眼前,眨着双眼,“妈妈昨天说你做的玫瑰花束特别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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