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的墨绿色硬壳本,侧面写着不同的年份,架子上只有从90年代开始至今的,更多的应该都在仓库里。蓝海洋拿下了最近几年的十来本,一口气放在房间正中巨大的木桌上,掀起一阵灰尘。他一本本翻开,发现前辈的毕业企划确实比想象的要有趣很多。有的里面有的是照片为主,有黑白也有数码彩色;也有人是文字为主,事件采访或者人物专访,配上颇为震撼的肖像之类。总的来说,虽然社会内容偏多,但也不乏艺术化的表现形式,并不是蓝海洋所想象的那种跟新闻联播一样要采访政府官员什么的。蓝海洋取其精华地记了一些笔记,然后呆坐在没人的房间里心想:空荡荡的郊区美术馆,又有什么值得去挖掘的呢。
下午蓝海洋照例去上人像摄影,韩国老师的口音依然让全班同学都十分崩溃,蓝海洋看着窗外发呆,然后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莫长汀在楼下等自己下课的事,以及他从莫长汀身后看到自己豆瓣主页的一幕。莫长汀和何陶都光临过他的豆瓣、看过他拍的东西,甚至还留下甚为友好的评论,这一点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却找不到机会问询,现在再次想起,反而越来越有种被人偷窥的不快感。他突然来了精神,假装在电脑上做笔记的样子,实际上则是打开学校图书馆的搜索数据库,啪啪打下“Tao He”二字。
照理说,如果是顺利毕业的人,毕设作品都是会出现在这个数据库里的,如果没有何陶的信息,那么他应该就是半路辍学了。
全世界的校园网都有点慢,蓝海洋就直直地看着转动的图标。
一秒,两秒……五秒,结果终于显示出来,果然是有一个名叫“Tao He”的人的毕业作品。看看时间他是五年前毕业的,也就是蓝海洋他们入学的那年,跟庄梓风的八卦应该也对得上,只不过是还要早一年,所以他们是根本不会见着的。蓝海洋火速抄下编码,准备下课了再去一趟图书馆找出他的毕业作品看看。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蓝海洋倒是很认真地听课、做起笔记来,下课时间一到他破天荒地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韩国老师都吃惊地朝门外看了好久。
下午五点多图书馆的人意外的多,蓝海洋一口气冲上了三楼,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放毕设的隔间,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方才在一张N次贴上记下的编号,开始找何陶的作品。摄影系的毕业设计往往是通过办展览来完成,所以不会像新闻摄影系那样有一本书刊一样的合订本,而是简单一点的翻拍的作品集当做记录。但不管怎么说,里面能看到作品的大概,也能看到艺术家声明,蓝海洋充满了兴趣,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属于何陶的编号并小心翼翼地把作品集从书架顶端抽出来。他甚至还没从垫脚的桩子上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册子。
“Walnut of My Eye.”
硬皮书面上烫金的标题是这么写的。嗯,walnut,核桃,这题目合理。蓝海洋想。
蓝海洋站在垫脚桩子上立正,等个人两米多了。但他确实都没打算下来,直接站在上面,把册子放在书架空出的一段空间,继续往下翻。
第一页,他就看见了莫长汀。那是十六岁的莫长汀,绝对不会错的。
翻开之前蓝海洋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但是打开之后看到莫长汀,又觉得如此理所当然。
黑白照片上莫长汀那清澈通透的眼睛,让蓝海洋一下子心跳又加速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心跳中夹杂着更多的是不安,正如这张照片给他带来的感觉一样。
照片里莫长汀是精神的短发,比现在看起来稚气,但又不至于太弱气,他裸着上身,穿着纯色的沙滩裤,张开腿静静地坐在一个墙角,看着镜头。他腿很长,姿势造就的透视使得整个画面仿佛都无限延伸。再仔细看,墙角和地上都铺着细碎的瓷砖,像是在那种老式的公共澡堂。
又翻过一张,依然是莫长汀,这张证实了蓝海洋对环境的猜想。那时候的莫长汀显然已经抽条了,只见他站在一个生锈的花洒下面,两只手抱着连接花洒的管道,整个精瘦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摄影师和潜在观众的眼前。这张景深很浅,于是莫长汀精致的五官被强调得很清晰,浓眉,长眼睛、双眼皮,微微皱眉,抿着嘴。他上身的姿势使他露出好看的锁骨窝,蓝海洋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接下来一张转移到了澡堂的窗边。这确实是一座相当有年头的澡堂,掉漆的木头窗子,外墙有爬山虎生长进来。莫长汀就坐在窗户架上,两只腿荡在外面,手撑着窗沿,手腕上的经脉根根分明,手指也恰到好处的弯成好看的弧度。他依然望着镜头,嘴角微微勾起,爬山虎的叶子在他脸上印出突兀的阴影,但也显得他的鼻子更加高挺,嘴唇更加丰润。
蓝海洋就这样趴在书架上看这张脸入了迷,手指轻轻在书页上顺着莫长汀的脸颊滑下去。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莫长汀的时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门外,他一个人站在一束光之下,黯淡了身边的一切。他又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莫长汀的嘴,即使是那天曾有过长长的吻……原来他的嘴是这样的……蓝海洋想,不自觉地又用手指摩擦了一下。
自己果然还是十分喜欢这张没有瑕疵的脸啊。
册子里只有十张照片,蓝海洋发现每一张照片里莫长汀都是看着镜头的。他心里痒痒的,觉得十张下来时间都停止了,自己也快要被那空灵的眼神看透了,然而转念一想,那是因为镜头后面的人是何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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