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要我再杀死他一次,才会相信我?”莫长汀的声音里有一丝久违的哀求。
但我已经在做了啊。
第四十一章
日子就这样到了期末,蓝海洋的那个关于郊区美术馆的企划做的很差,除了他自己对这个主题实在没什么激情,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美国人做事太慢,根本也没什么好记录的。蓝海洋每周都过去几次,除了搜集一些美术馆负责人的新资料和拍些可有可无的建筑照片,剩下的时间他常常把车停在他和莫长汀在庄梓风车祸那天晚上停下来做/爱的空地,发一会儿呆。
天台一事过后莫长汀就搬走了,本来他也只是要住蓝海洋家一周,所以搬走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搬走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虽然到期末也只是两个星期的时间,蓝海洋却觉得过了很久。
庄梓风那边也很糟糕,他和蓝海洋大概处于“半绝交”状态,虽然还是会在John的课上见面,但是他都会假装没看见蓝海洋。John这个八卦老头儿似乎也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就没有再好事的下了课把他们叫过来问询,这一点倒是让蓝海洋轻松了很多。至于庄梓风和莫长汀现在什么关系,蓝海洋就不得而知了。他这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多么不了解莫长汀,就连离开自己后他会不会再回去跟庄梓风睡觉他都不敢确定。
蓝海洋每天都抽很多时间想莫长汀,这道叫作“莫长汀”的谜题让他茶水不思夜不能寐,但是却无法起笔做点什么。蓝海洋觉得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将那个懦弱的自己再度展现在莫长汀面前。那个渺小的、肮脏的、自卑的,连自己都厌恶的不得了的自己,确实已经够丢脸了。而没有了庄梓风日常打扰的日子也清闲了很多,有一次他似乎还在图书馆附近看见庄梓风开了一辆新车。
自始至终蓝海洋都知道,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谁没有点过去呢?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放过何陶呢?如果真的无法放过,为什么又不能直率地告诉莫长汀呢?
交了期末那个糟糕的作业之后,蓝海洋回到图书馆上班,然后趁着职务之便又去了那个放毕业作品集的房间。他拿下何陶的作品集,翻到那首他写给莫长汀的诗:
Walnut of my eye
Let me peel off your double shells
The tender green
The protective brown
Walnut of my eye
Look at me
As if I look at you in the horrendous darkness
You adore me
Just like I adored him
(我亲爱的核桃
让我剥落你双层的皮
温柔的绿
保护的棕
我亲爱的核桃
看着我
就像我在可怖的黑暗中看着你
你迷恋我
正如我迷恋他)
当爱慕到一种程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你我之分了。我是你,你也是我,我的名字是你,你的名字也是我。
何陶,核桃,最宝贵的名字,便是我眼中的你。真令人羡慕,有这样的人存在于生命里。
蓝海洋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翻着相册,自顾自的下着结论,然后枕着手心苦笑。他要追求的东西太纯粹了,纯粹到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莫长汀是真实存在的。除了没有办法把所有都放在蓝海洋身上,他别的一切都做得到,并且完美。
蓝海洋又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下意识地就去了豆瓣,然后进到何陶的主页,直接拉到相册的最后一页看莫长汀的照片。
那是和现在更加相似的莫长汀,两年前,头发有些长,时而会扎起来,表情要比现在多一些,至少被何陶所捕捉到的这些里面,蓝海洋还有很多都没有看过。
他一张张的翻过去,又看到最后有何陶出现的那两张,但是都看不到他的正脸。这是他自杀之前和与莫长汀最后的合照,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蓝海洋脑中某个开关就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
是因为这个吗?这么明显的答案,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呢?
他需要一场对决,让自己彻底死心或者彻底跨越的对决。
他需要把自己眼中的莫长汀拍出来,然后放在阳光下,和何陶的摆在一起。没想到这个从开认识起就开始奠基的计划,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实施出来。
学期末的那个星期五下了好大的雪,美国人都纷纷开车回家了,学校里空空荡荡。蓝海洋背着他的一台佳能AE-1和一台宝丽来sx-70出了门。到了楼下他除了车库门口的雪,然后坐上车发动了引擎。这两台相机是他众多相机里最喜欢的,它们此刻正乖乖坐在副驾,它们永远不会说话,永远不会惹人烦。
蓝海洋想直接开去庄梓风家,于是走的那条小路,几个月前他和莫长汀在这里遇见过两只鹿。莫长汀说:“所以你看两只总比一只好。”那时候他觉得莫长汀是因为这样才答应了庄梓风的追求,然而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可能才是那“第二只”。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被路边的景象吸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头被轧死的鹿的尸体,在雪地和荒草中,露出漂亮的头和脖颈,身体却已经开始腐烂。
死的时候往往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啊。他想。
到了庄梓风和莫长汀楼下,蓝海洋才拿出手机给莫长汀发了个微信。
“我在你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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