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熠伸手拿过上方格子里的空气清新剂,朝周围喷了几下,恨不得直接往自己鼻子里喷。
路子明见状,忍着内心无比的崩溃,伸手把清新剂夺了,然后一蹦三尺远,退步到厕所门口处。
举起双手:“好好好,我走。你特么别把自己毒死。”
“对不起。”阮熠坐到了马桶上,两手扶着膝盖,垂着头,刘海把他的眼睛遮住了些,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我……酒精过敏。”
路子明一怔。
阮熠抬头,望进他眼里:“你身上味儿太大了。”
整整三十分钟后,路同学才从浴室出来。他身上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浑身散发着沐浴露和洗发膏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大概是阮熠家浴室太舒服,路子明越洗越不想出来。要不是阮熠上来询问他,他怕是能一直洗到天黑。
一出门,看见外边椅子上放着一身衣服,是阮熠自己的。而他的衣服……早被扔进了洗衣机里。
路子明换好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节一节走下二楼的楼梯。利用这几分钟,他也大概观摩了下阮熠家中的格局,知道他的卧室在二楼东角,隔壁便是书房。
“谢了啊兄弟,我衣服晚上能干吧?”
阮熠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杯牛奶,看到他,移开目光,把杯子放到餐厅的桌上。
“哎,还有个问题没问你,你叫我来干嘛呀?”路子明从楼梯上下来。
阮熠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路子明双手撑在餐桌上,歪头注视他,等待着回答。
阮熠这才不急不缓地抬头:“你不是要听琴么?”
就因为这个?
“真的假的?”
阮熠避开他的目光,神情归了严肃,把牛奶往前一推:“喝了它。”
“这什么。”
“牛奶。”
“大哥,我知道是牛奶……但,为什么要喝这个?”
“醒酒。”
路子明无奈,只好坐下,即便解释了十几遍“我已经醒了没有醉”,阮熠还是一脸坚定的神情。
路子明投降:“好好好我喝。不过……你没投毒吧?”
阮熠看着他。
路子明立刻闭嘴,咕咚咕咚把牛奶一口气喝完。
他长出口气,把杯子放下,嘴唇边围了一圈奶白色。注意到阮熠在看他,路子明翘眉瞧过去,似乎在带着挑衅的意味道:怎么样,喝完了!
阮熠忍俊不禁,递过纸巾。
路子明心里称奇:哇,阮熠笑一次简直比登天还难!
接了纸巾,把嘴角全都擦干净。
“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这回该他发难了,路子明双臂放在桌上,身子前倾,用逼人的目光问询他,“说,叫我来只是弹琴?”
阮熠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样子十分认真,那双清澈的眼睛藏在镜片后,异常饱满地注视着他。仿佛一个接受家长问责的孩子,用无比纯洁和真挚的态度去回应。
路子明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他不忍心再捉弄他了,收回身子,点点头,换了副笑脸:“好,琴在哪?快快快,我要听!”说着,便推着阮熠上了楼。
钢琴放在二楼西侧的房间,那是一间放置杂物的屋子,钢琴被一张柔软的白色棉布覆盖着,棉布上一尘不染,如同这间杂货屋一样,所有的东西也是一尘不染。
路子明看到,谱架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乐谱。
阮熠这两天一直在练……
他移开目光,找了个小沙发坐下,翘起腿:“好了,钢琴家,请。”他笑意绵绵,双手鼓掌,以欢迎阮熠的入座。
阮熠摇头轻笑,坐在钢琴前,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现在还不太熟,要看谱……”
“没问题啊!”
这是一首很轻快的曲子,节奏明快,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明明是欢乐的,可是路子明听着听着,浑身的血液似乎热了起来。
在循序渐进的音乐中,他看见乐谱上的曲名:《克罗地亚狂想曲》。
阮熠果真是谦虚了,这哪是不熟,分明一曲下来只需抬头看两三次乐谱……其余时间一直自在自如。
他打量着他,注视着他,欣赏着他。
而被注视的那个人,此刻正全然沉浸在音乐里,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娴熟至极,飞快地按动不同的音符,在音乐与手指的双重沉醉中,路子明彻底地融入了这场听觉盛宴里。
好听,好听。
他不知不觉,嘴角挂了笑。
一曲毕,阮熠的手停了下来,却没有急急收回。
他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琴键,几秒种后,说道:“这是一首关于战争之后的曲子。”
“战后?还能这么欢快?”路子明摸着下巴。
“嗯,战后的断壁残垣,战后的人们重生。”他站起来,转向路子明,“你吃的是什么药?”
“嗯?”
路子明愣住了,怎么冷不防问这个?
药?……抑郁症的药?
“你不想说算了。”阮熠背过身去,“我只想提醒你,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路子明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脖子,脑海中回想着妹妹的药名,勉强报出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快好了。”
“嗯。”
沉默了良久,屋内显得异常安静。阮熠突然说:“以后,有什么可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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