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庆林长长呼出一块气,对孙倩道:“你说实话,周璞玉到底上哪儿去了?”
在校门口与阮熠分别时,路子明接到了个电话,那是一串陌生号码。他还是拿起来接了。
“谁?”
“我,吕庆林。”
“哦,有事?”
“有。”
路子明转头看了看阮熠,略做停顿,走向一边。阮熠并未打扰,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紧随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路子明:“什么事?”
吕庆林:“这事呢,本来不归我管,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但现在告诉你,是觉得你路子明像个人物,也希望我没看走眼……去‘九月雪’,你妹在那里。”
路子明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七点十分。
夜色已上,路灯下,阮熠的身姿挺拔,看过去像一棵路边的白杨,唯有影子影影绰绰。
他走过去,站到阮熠跟前,笑了下,抬起手,往他肩上微微一搭,又轻轻抬起,就在那悬空了两秒,时间仿佛就此被拉长。
他的手再度落下。
“回去吧,今晚老子有事要干,不能陪你压马路了……”
说着,他还眉头一皱,颇显惋惜。
阮熠直盯着他眼睛,目光望进他褐色的瞳仁里,把手往下一拽:“我陪你去。”
路子明看着地板微微苦笑,往后退:“不不不,你不去,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路子明目光微凝:“不为什么。”他转身走,忽然想起这两天班主任的话,还是回头,“其实,你真该听听老师的话,别成天和我混了,拉你下水多不好,老子还不想这么缺德。”
再怎么说,阮熠还是个三好学生呢,年级前三不是虚吹的。
也容不得他这么糟践。
阮熠听见,无奈地闭了眼,再度睁眼时:“不是你拉我,是我愿意的,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路子明心里的那一丛火在过了一遍脑子后,突然“噗”地熄灭了,上天总会在必要时刻给人以警醒,让人重回理智,他道:“你也是为了特殊目的吧。我谢谢你,真的。可是有一天,你如果知道了某些事……说不定会被我气死。”
这次,他再不停留,再不回头,大步向前走了。
起初是走,大步走,后来跑起来,最后狂奔起来。
夜色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又是这样,又是看着他的背影不断离去,自己停留在原地。去也去不得,离开也离开不得,他把自己推入两难之地。
这万劫不复的两难之地。
阮熠抓着书包带子的手隐约发红,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清冷的月光下,这个男孩鼻头微红,脸色发白,那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被你气死,也好过被急死。
他回望了一眼教学楼五楼,那座白色建筑隐藏在一片漆黑中,早已分辨不清,有些事变得真快,根本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转瞬即逝的生命,犹如春光中的一臾。
☆、夜归
“九月雪”在中山街和文化路交口,其实距离万松中学不远,出了国道便是中山街,走路大概要半个小时,打车更是快了,没几分钟就到。
这个点,正是KTV热闹的时候,而此处距离城郊也近,来玩的都是村镇里的小年轻们。地点近,价格又便宜。
前台的服务员衣着得体,彬彬有礼:“欢迎光临,您要——”
“我找人。”路子明打断他,“刚刚有没有两个女生过来?大概十三四岁。”
服务员想了一下,笑说:“今晚的顾客多,来了很多女生呢,你说的是哪个这可不知道……”
“好。”路子明不耐烦,不再理他,大步朝前走去。
来的女生多,可是那么小的两个女孩子也算显眼了,怎么会记不清?没人帮他找,好,他自己找。
服务员一见他硬闯,慌忙过来拦,路子明腿脚快,噌噌过去,推门就进。里面吵得耳朵都嗡嗡乱响,嘈杂尖锐的音响声音顺着厚实的门墙冲撞过来,夹道里是劣质汽水的味道。
秋夜凉,可是室内却暖和。
路子明没走几步便热了,脱下褂子绑在腰间。后面的服务员追了上来,一把按住他的肩。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转身一脚踹在了服务员腿上。光鲜亮丽的西裤上被恶狠狠踹了一脚,那男人立刻红了脸,向后喊:“来人呐,有小子闹事!”一手还拽着他不放。
过道里,有几个门开了,出来去洗手间的人看到这里的闹剧,立即被吸引住了。
所有少年时代的精神和力气,似乎全用在了这一晚。路子明是怎么和他们一边躲猫猫一边找人的,连他自己也没印象。
那些人见他大概真的急了,也怕弄出事——
一女服务员赶快上来,说:“我有点印象,你跟我来,在这边!”
女人的声音好像一剂镇定剂,使他冷静了下来。
路子明不说话,立刻掉头,跟那女服务员走。
他在推门的一瞬间,下意识挡住了门缝。
可是里面空荡荡的。房间内,五彩的灯光还在旋转,液晶屏幕上放着MV,只是听不到声音。茶几上还有酒水和瓜子,一片狼藉。
可是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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