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等了好几天了,一分钟都不想再多等。
让他收拾完、做好早餐、我们坐下开吃,少说还得将近一个小时。
我这人急性子,我不等。
爱也好,不爱也好,我立刻马上就得有个说法,然后,我好尽快决定是以他男朋友的身份继续爱他,还是以他追求者的身份继续粘着他。
乐言说:“那天我说你论文还没写完,大学还没毕业,记得吧?”
我点头,他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乐言问我:“你真的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你是觉得,我还太小吧?”我能懂乐言,能懂他的好,自然也能懂他的顾虑,“你觉得我太年轻,还没进入社会,还没见过更多的人,还没经历那么多事情,现在就说爱你,只是因为我只见过你。”
乐言先是看着我,后来垂下了眼皮。
我知道我说中了。
早就说过,其实我挺懂乐言的。
我说:“你觉得你比我大十岁,你想要的感情是很稳定很踏实能一旦开始直到生命终结也不会结束的那种,你认为我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等热情退了,爱情也没了。”
乐言还是不说话。
他的手指轻抚着手边那本书的书页,灰黑色的封面上印着金斯堡的照片。
我记得这本诗集里金斯堡写过一首关于同□□情的诗,里面写到“柏拉图爱侣何人,阿斯特尔是他的晨星”,写到“一个男人能爱另一个男人,这是何等的仁爱”。
至少在此刻我能确认乐言就是世界对我仁爱的结果,能确认他就是我的晨星。
我说:“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因为我没有资格,就像你说的,跟你相比起来,我太年轻,太不值得一提,我没办法对几十年后的事情下注,那是对我们两个人的不负责。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你,此时此刻,昨天今天和明天,我都爱你,我被你吸引,就像之前那个梦一样,不知不觉间,你把我的心都给挖走了,还藏起来不肯还给我。”
我趁着乐言发呆的时候,拉住他的手,我说:“如果我是个诗人,肯定要为你写首诗,就写我遇见你的那天,雪地里开出了艳红的玫瑰。”
21
乐言对我说:“如果是十年前,或者五年前,我可能会因为你的这些话答应和你在一起。”
他递给我一杯奶茶,跟我说:“但是你要知道,我今年32岁,你知道32岁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变得更胆小怕事了。”
我突然明白他了。
确实,很多时候,刀子没架在我们自己头上,就不知道那有多可怕,现实的残酷没摆在我眼前,我就不知道乐言的顾虑有多少。
不管在谁看来,我都是不靠谱的,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只是,我总不愿意承认我太年轻,年轻到不能承担一份爱。
我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我就是爱你。”
这是一道很难的题,比我写不出的论文都难。
乐言说:“你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想想自己,也想想我。”
我像是喝酒一样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奶茶都给喝完了,烫得舌头疼。
我说:“行吧,那我先回家了。”
我很认真地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年轻人到底配不配说爱。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当一个年龄相对较小的人对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人说爱时,这份爱就变得很虚无缥缈。
我们这类人,是的,我已经开始把自己也给归类为同志群体,我们这类人并不需要面对婚姻的压力,不像异性恋的朋友们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开始被催婚,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已经顺利出柜。
像乐言,家人接受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然而,他也依然惧怕不稳定的感情,三十几岁开始,人的心脏都变得脆弱了,不敢随便送给别人揉捏了。
而我,乐言让我好好想想自己。
我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
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我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是同性恋?
就算我现在是同性恋并且爱着他,但未来的日子,我会不会一直爱他?
这些大概才是乐言在考虑的问题。
到了人生的某一个节点,爱情已经不单单是爱情了。
我一直都记得我对乐言说的话,遇见他的那天,雪地里都开出了最娇艳的玫瑰。
但是,那次告白之后,我连续好几个月没有再去Maurice。
我写完了论文,答辩顺利,拿到了毕业证,除此之外,我放弃了窝在家里写小说,顺利找到了一份一言难尽的工作。
拍毕业照的那天下大雨,我们一大群人穿着学士服被淋成了狗,在大雨里,我们班班长抱着好大一束玫瑰向我们班的团支书求婚,团支书说:“你不会选个风和日丽的天儿吗?”
不管怎样,这对儿佳人喜结连理了,我看着他们,又开始想乐言。
我们俩几个月没见,从冬天到了夏天,其实在这期间我有几次实在忍不住了,跑到Maurice外面偷看过他,他还是老样子,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看书,偶尔有顾客进去,他就笑着站起来。
就好像我第一次推开那扇门时一样。
我还是很喜欢他,是那种恨不得冲进去抱着他再也不放手的喜欢,但是,在我没办法证明我可以担得起他的世界之前,我不想再随便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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