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他在J市,我再问你他住在哪里?你听不见吗?”堂羽提高声音,有点像发怒,把他们夫妇二人吓了一跳。
“我……”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们放客厅的蓝牡丹花瓶是陆哲泓的藏品吗?”堂羽放低声音,低沉之中又格外又魄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邱美竹脸色阴沉。
“陆宅是经由你们的手抵押出去的,当时顺手牵羊拿了多少东西,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堂羽在屋内走动了几步,上下望了几眼,“这栋别墅并不便宜,你们是做生意的吗?”
邱美竹一时答不上来,姜艋便驱着她上楼。
“你赶快回屋。”
他走到堂羽面前,拉住他,虽然被堂羽一把打开。
“堂羽,冷静点。清廷现在住在J市城南区,我会把地址单独给你。”
姜艋在客厅里找出纸笔。
“陆宅卖了以后,他本来住在我们家,住了一年,我们请护工照顾他。后来我们搬来这里,老房子卖了,就把他安顿在城南区。”
“地址呢?”堂羽神色难看。
“我写给你。”
姜艋不过多说几句,又被堂羽厉色审视。他刷刷地写字,料想清廷应该不会换地址,但真实情况,他根本不知道清廷最近过得如何。他抬头,发现堂羽的眼神落在他的脑门,一直盯着他,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他在那边怎么样?你们不管他?”堂羽继续问。
“没有不管。我们已经上了年纪,没有能力照顾他。不过我的女儿在J市读研。有时候她会去搭把手。”姜艋心虚至极,把清廷近年来的大致情况描述了一遍。
“够了。”堂羽抽走他写的那张纸,上面还写了电话,“我会再来。那几样家具,希望你擦干净。下次我再来,恐怕就不属于你了,舅舅。”
他的警告莫名像是威胁,姜艋追着堂羽追到门口,连道别也喊不出口。
他承认自己被吓破了胆。他没想到堂羽会有一天回到中国,当初他走得那么干净利落,连清廷也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难道这次是要找他们算账?
望着堂羽的背影,姜艋和偷偷再下楼来的邱美竹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问题是,他们的确亏欠了清廷,堂羽的归来让他们担心会被报复。
堂羽和两个朋友回到J市,他单独去了城南区。
这是J市的老城区,跟新修起来的几个繁华区域不同,保留了很多老建筑和老房子。
根据地址,堂羽找到了那栋民宅院子。
姜艋当时没说这里的细致情况,果然有他的打算。原来这里这么破烂,租金应该很便宜。若是姜艋当时就说了他们把清廷安顿在这里,堂羽肯定会大发雷霆,不给他好脸色,他当然不可能说。
清廷租赁的房间在一楼。堂羽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门口种了很多花,虽然这家家户户都有人种花,唯独这一间的花台最多,盆钵上还手绘了图案。可惜清廷不在,没有办法进屋,他很想了解一下现在他的房间是怎样。
他走到门口像是门卫一样的地方,向他们确认清廷的住所,的确是那间。
“请问这间屋子的主人去了哪里?”
“他平时在楼下便利店打工。”一个阿姨回答他。
“是收银吗。”
“是,你是他朋友吗。”她嗤笑了一声。
堂羽点头。
和他猜想的一样,除了收银,清廷还能在便利店做什么工作?他只能担任坐着的工作。
因为清廷无法走路,他是残疾人。租的房子是一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准确地说,不是无法走路,而是没有双腿。
十年前,清廷在爆炸案里受伤,因此接受了膝盖上位截肢手术,手术同意书还是经由自己签的字。
这只是表面的伤害,内心的伤害是永久摧毁性的,无法恢复。
一想到此,堂羽就恨不得杀了危少航——那起爆炸案因他而起,他已经死了,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堂羽对他的憎恶。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在危少航死后,清廷依然对他无法忘怀(清廷和少航是恋人),堂羽的心灵早就堕入嫉妒的深渊,在他眼里,危少航不过是一个偷走他在陆家拥有的一切的偷窃者。
马上就能见到清廷了,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堂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
陆清廷呆呆地在纸上画着什么,有人来结账,才放下笔去拿货物。
纸上已经画了一整面,可见他鬼画了挺久。因为,他并不想呆在这里,但这是他唯一能胜任的简单工作,只需要坐着,对任何人来说,都再轻松不过。只要坚持到下午四点,就可以回家了,他在家里可以好好休息,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柜台上出现一包烟,和一只廉价的打火机。
清廷拿起来扫描,动作娴熟。
“三十四。”
他省略了这话,是‘一共三十四元’。在便利店打工,说话都是这般简洁。客人迟迟没有付款,他以为客人没听清楚,因为他向来说话较为小声。正要抬起头重复一遍,一张口就因为吃惊而哑言。
站在面前的男人,实在跟他的亲人过于相像。
陆清廷张口颤动着,内心极为触动。他已经快忘记那个叫堂羽的人长什么样子了,但是这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又想起了堂羽的脸。这一定不是他思念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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