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留了两千块钱的营养费便没了踪迹,家里一贫如洗,四处借钱四处吃闭门羹,最后还是他的双胞胎姐姐,放弃了学业,初中毕业便在服装厂打工,每天朝五晚九的挣钱补贴家用。
从那个时候开始,田玉便知道,天上的神仙菩萨也好,身边血浓于水的亲戚也好,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不管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只能靠自己。
可是田玉想,如果卧佛寺的大佛和自己家那个小村子里的菩萨不一样呢?如果这尊每天受着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的金色大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能够帮自己实现一点点呢?
佛祖说,要放下我执。
所谓执念,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放不下。
田玉伏在佛祖的脚下,抬起眼看着半睁半闭着双眼的大佛。佛祖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个笑容见证了世间多少的喜怒哀乐。
千百年的时间于一座久远的寺庙而言不过千百次次的花开花落,雪落无痕,可纵横其间世间生灵的悲欢离合,都是真真切切的。
田玉默默念到,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和沈老师在一起。
董岩抿了抿嘴,走上楼梯,也毕恭毕敬的作了三个揖:如果可以,就让身边的人如愿吧。
曹可凡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诡谲的氛围,仍旧诚惶诚恐地跪在菩萨面前,像是和自己的老朋友说话一般,“佛祖老大啊!求你了今年一定不要让我挂科啊,不让我挂科,我吃三个月的素!”
曹可凡低下头想了想又觉得划不来,“三个月还是太多了,佛祖老大,要不咱就一个月吧!或者我把我那疙瘩的人参啊鹿茸啊都给你带来孝敬你!”
说好的告诉了菩萨自己的心愿,他就知道怎么搞你的呢?居然还和菩萨讨价还价,董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三人又在樱花林里逛了逛,走出了一身热汗,到寺外一家网红店了吃了大名鼎鼎的素面,才回了寝室。
走了一天又只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即便是田玉再抗饿,也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回去的路上又在超市买了碗泡面在寝室稀里糊涂地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的田玉拿出手机,今天董岩说的话让他格外惶恐不安。其实被别人知道也好,歧视也罢,他都是不在乎的。他只是怕这件事情会给沈书成造成不好的影响。虽然心里想着就算沈书成知道了也没关系,可是他还是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沈书成的困扰。
一切皆由自己而起,就让自己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亲手画上句号吧。
“董岩,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能够理解我对沈老师的感情我真的非常感激,但是这毕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好吗?”
那边火速回了消息,“好。”
看到董岩的消息,田玉这才放下心来把有些冷掉的方便面吃完,可吃完没多久,田玉的肚子就有些隐隐作痛。
一开始,田玉以为自己吃的太急了伤到了肠胃,洗漱完便在床上躺着,可是到了大半夜,这股疼痛并未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就像拿着电钻往他的肚子里打钉子一般,田玉痛的眼冒金星,又怕惊醒了其他人,只能咬着被子,汗水一层又一层地落在枕巾上,将枕巾浸透。
“曹可凡……”田玉喊出这个名字地时候,已经气若游丝,“曹可凡我……”
睡在邻床地曹可凡不见动静,田玉只好使出浑身的劲踢了踢床。
“田神你大半夜的,干啥呢……”曹可凡半梦半醒之间被叫醒,本是一肚子的火,可听见田玉轻声喊道,“我觉得我要死了……”
曹可凡一惊,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灯,又窜到田玉的床上,这才发现田玉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床角落中,被子上还有新鲜的牙印。
“我……”话还没说完,田玉便晕了过去。
“你!你怎么了?!”
半夜醒来的寝室一时间都慌了神,
“他,他要死了嘛?”宋智博吓得嘴唇哆嗦。
“他说他要死了,怎么办啊?!”曹可凡快要哭了。
“救护车,打120!”刘陆爬上床去掐田玉的人中,对另外两个人吼道。
沈书成坐在电脑桌前,打开word,想写些什么,却发现无从下笔。
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拿出书桌旁的褪黑素,倒了一粒出来,正准备就着水吞下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田玉。
这么晚了给自己打电话?难道……
沈书成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接过电话,那头却是曹可凡的哭腔,“沈老师,你能来附属医院吗?田玉他,田玉他快不行了!”
所谓五雷轰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沈书成立刻起身抄起门口的外套就往医院飞奔过去,耳边曹可凡的话荡来荡去,“田玉他快不行了。”
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明明周五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明明他的梦想还没有实现的,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怎么就快不行了?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到奔跑着的双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一个哆嗦,跌在地路边的草丛里,来不及管手肘处被沙石划出地伤口,沈书成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医院疯了一般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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