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叫齐飒了,你叫奇葩吧!”
“哈哈哈哈哈……”
二年级家长会的时候,那个秃头的阿姨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脸色苍白,和我母亲一样的年纪就已经直不起腰了,一看就不太健康,非常瘦弱,但是我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漂亮的人,很大气的脸型,下颚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宽,但是下巴却很小巧,因为额头比下颚骨更宽,所以整个人有些硬气的棱角却不失妩媚。她站在那扶着墙边,有种说不上来的夺目感。
“不好意思老师,三楼上着有点费劲,来晚了。”
张口的言语间尽是温柔,让人很难对这样一个漂亮却又孱弱的妇人恶言相向,老师也是表面功夫做足,对这位母亲十分有礼貌。
“妈?”
我看见齐飒站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跑过去把小小的手放在母亲手里,母亲被他轻轻的拽着走到他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一起坐下。
“妈你不应该在医院吗…”
她摸了摸他的头,看了看他穿的衣服,小声的像唱着平稳舒缓的催眠曲一样回答着:
“妈不治了。”
齐飒又是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只知道她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然后用手指擦着他脸上出现的东西,温柔的像抚摸小婴儿一样。
那年二年级下学期临近期末,他别了一个“孝”字来上学了。
情况并没有好转,老师依旧会言语挖苦,同学依旧会按着他又踢又拧,他从不反抗,也从不哭泣,难看的成绩单每次都是老师对他发泄的借口,好像全班的后腿都是他一个人拖的。我开始思考他们这样到底对不对,齐飒确实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他很难让人接受亲近,但是其实他没做错过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打他呢?
如果我没有母亲……
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四年级的时候,市里组织过一次绘画比赛,说最后会发金银铜牌,老师在每个班都找了三个绘画好的,其中就有我,得到认可总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我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张图片,说照着这个画就好,我高兴地不行,把图片好好收起来,一抬头,看见齐飒冲着美术老师走过去。
我们从来没听过齐飒用那么大声,用那么渴望的语气说一句话。
然而今天我们听到了,他说:
“老师,我也想参加!”
班里寂静了几秒,然后哄堂大笑。
我没笑出来,因为我想到了那张曾经在他书包里发现的画,现在我知道叫什么了,那叫素描。上幼儿园阿拉伯数字都写不好的年纪,如果那画真是他画的,那我和金奖之间肯定无缘啊。
老师尴尬了好长时间,以手里没有图片了为借口搪塞过去,扭头出了教室。
齐飒站在那,傻傻的戳着。我趁着周围没人再注意他了,写了张纸条,悄悄扔过去,他看见了但没想接,我指了指纸条,然后指了指那张老师刚给我的图片,示意他把纸条捡起来。
他果然心动了。
弯腰捡起纸条,看见我在上边写的:这张图给你画。
他看了看我,摇摇头表示不干,我又看见他那双气人的眼睛,一幅你拿我怎样的表情,但是随后我又看见他写纸条传了回来。我捡起来打开一看,上边写着:除非你把金牌给我。
这小子!财迷疯吗?我刚把纸条揉了想砸他,但是又想到了什么,把纸条摊开,在上边写:金牌五五分,一人一半。然后把纸条又扔了回去,心虚的看了一眼老师。
他捡起来思考了好一会,伸出小拇指,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我不敢立誓,眉头一拧,我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拉钩。
然后我俩隔着空气,拉钩,印章。
“肮脏”的交易就这么产生了。
在学校里我是不跟他说话的,为了避免同学们的闲话,他也不找我,每天都一个人上学放学吃午饭,我们的交易都在没人的小路里碰面进行。水彩笔,铅笔,橡皮,素描纸,都是我买的,马上就是交画日期,今天他就把画给我了。我俩说好放学在这碰面,然后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画的很烂怎么办?
我怎么都没想一想就相信他画的好了!马上就交画了,如果他画不好,那我……
事到临头我才想到最坏的情况。
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抱着画已经跑过来了,我赶紧留意了一下周围到底有没有人。确认没有之后,交易才开始,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这把画展开,我着实被惊艳到了。
线条流畅的可以媲美电视里的动画片,这得多稳的手才能画出来这样的线条,颜色没有什么大的改动,但深浅不是按照原画来的,说起来是画的原画,但比原画好看太多。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拿着那画看了好久。
“喂,五五分。”
“啊?啊!五五分…”
我还是不能理解,一个同龄人,到底要怎样才能画到这种程度,我实在忍不住多嘴几句,就问他:“你画的?”
他怕我要赖账,就想抢画,我比他高,把画举起来不让他够到。他气哄哄的嗯了一声。
“真是你画的?”
“是!”
“你怎么画出来的?”
“用笔。”
“我知道用笔,我是说你画画的水平时怎么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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