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了,你继续继续,看书。”
“哦。”
冼子玉没太探究他的欲言又止,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书上。
没多久,大家全都洗漱安置妥当。他也收起书躺下,熄灯睡觉。
不知是不是前一晚梦境的惯性,他刚一闭上眼就觉得要糟。
大脑中熟悉的侵入感来得太快,冼子玉还沉浸在跟好朋友玩了一整天的放松状态中,来不及抵制防备,坠入一片纯白的梦境。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雪花,屋檐上凝结着细长剔透的冰凌。寒风卷着刺骨的冷意,他在梦境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某处古朴的园子里。
许是大户人家。亭台楼阁处处都建得讲究雅致,一池湖水上拱桥如虹。他缩着肩膀转了一圈,四下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三两侍女无视他的存在,从他身边经过,讨论着如何采买年货。
冼子玉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平和的梦里世界,排斥感减弱了许多,又扛着冷风多溜达了一会儿。
雪越下越大。过了桥,就到了一处更僻静无人的所在。他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地面上,一行清晰的脚印由左及右延伸。应该是还没走多远,他好奇之下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转过一条小路,脚印的主人很快出现在面前。
他身材高大,背上还背着个人。冼子玉紧赶两步绕到他身侧,细看之下惊得移不开眼。
虽然装束截然不同,但这轮廓,这眉眼。除了眼角少一颗痣……
他分明就是连棣!
冼子玉第一次在自己的梦境里见到认识的人。当场懵了。
这……梦的是什么?
难道他不仅能看见自己的前世,还能看见别人的?
没等他懵多久,一直被背着的人说话了,声音又轻又细,“连棣,下雪了吗?”
……连名字也一样!
说话的似乎是个女孩子。她的脸很小,雪白的锦缎覆在眼上,绕到脑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大半张脸都被盖住看不清样貌,只露出又瘦又尖的下巴。
漆黑如缎的长发散乱在肩头垂到腰际,发尾随着步伐一蹦一跳,是她身上最有活力的地方了。
冼子玉看着她,心里弥漫着异样的难过。
这女孩安静地伏在连棣背上,像一朵雪花落在他身上。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存在感微弱得吓人。没有一点生气儿,几乎要跟这漫天的冰雪融为一体。
连棣走得不快。冼子玉调整步伐跟在他们身边,听见他们的对话。
“连棣,是不是下雪了?”
“是,下得很大。”
“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两个时辰。”
“啊……”
女孩咬了咬冻得发白的下唇,不甘心抿起嘴角,“再早两个时辰下就好了。”
她抱着连棣的脖子,不安分地晃了两下身体,央求道,“我们能不能先别回去?我想看看雪。”
“……阿岚。”
连棣叹了口气,把她往上拖了拖,声音无奈又温柔,“别闹。”
“你的眼睛还受不住太亮的光。”
冼子玉这时才发现,“阿岚”被蒙住的眼睛正缓慢地渗出血迹来,染得雪白锦缎上星星点点的红。
偏偏她的语气若无其事,除了格外虚弱些以外再听不出别的,更让人难以想象她遭受了什么。
阿岚……
亲昵如同乳名,冼子玉在心里念了一遍,看着逐渐被染红的锦缎,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自己的眼睛也正感同身受般隐隐作痛。
“那不成,晚上雪肯定就停了。”
一双纤细苍白的手从披风下伸出,阿岚左右开弓揪着他的耳朵轻轻拉扯,不依不饶道,“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错过了就再也见不着了。我现在就想看。”
可任由她怎么撒娇,连棣的回答都只有一句,“不行,先回去休息。你身体重要。”
扯了半天也没得逞,她有些闷闷不乐,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耳朵,在手心里揉来揉去,突然察觉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连棣,你是不是在害羞?”
“你的耳朵好烫。”
连棣耳尖已然红透,还隐约有往脸颊侵染的趋势。却仗着她看不见,强行镇定地回答,“没有。是你的手指太凉。”
“我才不信。”
笑声虚弱却纯粹,像有灵性,能直达人心底。
她身上罩着宽大厚重的黑色披风,从单薄的身体上垂落下来,把两个人都遮住裹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一体。
“冷不冷?”
“不冷。”
她脸颊贴着连棣的脖子,满足地叹气,“你身上暖和。”
这句话说完,连棣的耳朵好像更红了些,想来该是在心里庆幸这时她的双眼被遮住了看不见。
否则又该是一通调侃。
“啊,我知道了。”
她突然灵光一现,有商有量地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回去休息,你帮我守着。等雪约莫快停的时候,你再叫醒我。我看两眼就够,行吗?”
各方各面都考虑到了。她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不错,很有些得意,“你说好不好?”
连棣反手给她拉了拉披风上的毛领,盖住她冰凉的手指,应声道,“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岚得了承诺,趴在他背上安静下来。没走出几步便疲惫得睡着了,想来之前也是强撑着精神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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