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想……”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就不能稍微劝劝我吗?”
冼子玉从身上扯下湿哒哒的衣料,用力按压在他的伤口上,咬牙切齿道,“倘若我想活着呢?”
他没有记忆,只是依靠情景重现,并不能完全理解过去的冼子玉心里的绝望。刚才被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一时反应不及被带着走了好一会儿。
这时才彻底明白了。怪不得他当初第一次梦见这场景时,还吐槽连棣的力气居然干不过这么瘦巴巴的小手腕,原来他压根就是自己寻死的!
一连串的动作做完,身体的支配权又被迫让了回去。
冼子玉不由得着急起来。好在上辈子他也只是被突然降临的坏消息打击的失了智,并没有真的要干同归于尽的事。眼见自己认清状况后就继续帮连棣压着伤口,他这才安下心来。
连棣却好像早有所料,低声笑了笑。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还不知节制,一边皱眉头一边笑。
冼子玉双手用力按在他胸前,被气得不轻,“你还笑得出来!”
连棣这才收敛了些,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拥进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窝,满足地喟叹,“我知道,你并非胆小怯懦之人。”
他从知道这个家族秘密后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躲是躲不过的,只在冼子玉接受的状况如何。先前是顾念公子年幼才拖了这么久,时至今日,他本也已经准备寻个恰当的时机,将这些事和盘托出的。
谁知道会有冼子玦暗中挑拨泄密。连棣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抬起手来摸了摸怀里人湿漉漉的长发,“如今发泄出来,心里头好受多了吧?”
“……是清醒了不少。”
冼子玉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斜眼往下瞟着那一片殷红,小声说,“可那也不能用捅你一刀来作为代价啊。”
“你知道我不会哄人,说也说不好。不如直接做出行动来解决问题。”
连棣无所谓道,“在连营时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也多了去了。只要能让你舒心些,捅一刀有什么?”
“那我也不想看见你流血啊。”
冼子玉嘟哝着,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脸红。心里暗自寻思,你这不也挺会哄人的吗。
“虽然是温泉,在水里泡久了也是会着凉的。”
连棣把他摁在怀里,纵身跳上岸,放在膝盖上,“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冼子玉对这样经常发生的对话很是习惯,没怎么犹豫就回答,“抱吧,我还得给你捂着伤口呢。”
“好。”
他带冼子玉出了浴池,换了衣服给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冼子玉却看起来很有些愧疚,一整天看他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这晚睡觉时,连棣照旧在他床畔守夜。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似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连棣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连棣闻言没什么表情,只是俯身给他掖了掖被子,“不是你的错。”
“这我也知道。可还是意难平,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我了呢。”
他裹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瞳孔望着床边的男人贼兮兮地转了转,耍赖似的把手腕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
“连棣,我右手好疼。”
连棣低头看了一眼,好心地提醒,“你这是左手。”
“……”
冼小公子羞愤地把脑袋也缩到被子底下,却执着地换了只手伸出来,“反正你今晚不许离开这里!我手腕会疼一整晚的。不许问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不走。”
连棣帮他按摩手腕,低头暗自好笑了一阵,提醒道,“出来吧,小心闷着。”
手腕上被温热的指腹按压揉捏,力度恰到好处。冼子玉舒服地哼了哼,不情不愿地露出个额头,接着又露出一双眼睛,瞥着他的动作,忧心忡忡,“我的手腕是不是很丑?”
“不丑。”
奇异诡谲的纹路延伸在苍白的皮肤上,在晃动的烛光映衬下,反而显出妖冶的美感。他看着指下细嫩的皮肤上尚未消退的繁纹,眼神暗了暗,“是很好看。”
“骗人。”
冼子玉撇了撇嘴,“肯定是哄我开心的。明明就难看死了。”
“左右只有我看得见,我觉得不丑就行。”
“……”
说得好像也有理。
他又悄悄露出鼻子和嘴巴来,翻了个身。看着正垂眼认真为自己按摩的连棣,心里又有些发酸,“其实今日我刚知道消息时,当真是觉得活不下去了。”
“看得出。”
连棣顺着问他,“怎么后来又改了主意?”
“还是有点不甘心呗。”
冼子玉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本公子小小年纪,怎么能为生死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伤怀呢?起码得等我长到你这么高以后再说。”
连棣心说按你这骨相,估计这辈子也长不到同我一般高了。想了想,为免惹他不快还是没说出来。
“可其实这样也好。知道了这单调的日子尽头在哪里,反而更觉得应当珍惜剩下的时间了。”
他并未察觉到连棣的内心活动,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盯着房顶调侃道,“横竖我是活不过二十五了,就捱过这几年又能如何。我多捱一日,族里下一个‘冼子玉’便能晚一日受苦。全当是给下辈子积点德,到时候能过得顺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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