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务前,连棣心想着,不如此行就拿来奸人的项上首级,送给小公子当生辰礼物好了。可再一想,这仇是自己的,仇人的首级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送出去只怕会脏了他的眼。因此一直到任务结束,也没想通要送个什么给他。
离开时他看着火光冲天的府宅,只觉前半生夙愿以偿。怅然若失时,还在发愁他小公子的生辰礼物。
连营里跟他出来的同期出动了大半,其中穆姓的三人与他最为要好。回程的路上,穆长沛负伤脚步虚浮,差点掉下屋檐,被穆长霖眼疾手快地握住胳膊,一把捞了上来。
穆长川抱着剑在旁调笑,“妥了,这下怕是要以身相许。”被穆长沛一掌拍在背上一阵猛咳。
“少说句风凉话会死还是怎么?”她佯装恼怒,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冲穆长霖回眸一笑,“回头请你喝酒道谢。”
他们三个都当玩笑话听了,连棣却眼前一亮,默默记在心里,回程的脚步都快了许多。连平时回来必须的沐浴换衣的流程都省了,一到冼宅后就径直往最孤僻幽静的院子里去。
室内燃着温暖的炉火,深冬时节暖如春日,熏香清淡雅致。冼子玉一身雪白的锦衣靠在榻上,漆黑如墨的发丝垂在胸前,神色倦怠,垂眼看着手中的民间志怪杂谈,苍白细瘦的指节摩挲着纸页,心不在焉。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高大身影未经禀告就突兀地闯入,掀起门帘的瞬间,随行而来的冷冽寒风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却毫不在意似的,随手就丢了书卷,招手笑道,“怎么这么晚?快来我这儿,里边暖和。”
连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步向前走到他榻边,单膝下跪,右手紧贴在胸口,是效忠的姿势。
冼子玉见他突然行礼,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任务可还顺利吗?”
“很顺利,已全部结束了。”
他气息微颤,低声说道,“此生夙愿以偿,别无他求。唯愿今后长伴公子左右,了却余生。”
“这是……”
冼子玉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你送我的生辰礼吗?”
连棣点了点头,还在等他的回应,“如何?”
“听着很感人。”冼子玉却又收了笑,严肃道,“但我不能收。”
“同我绑在一起,你便后半生都不得自由了,划不来。”
他说着,心里突然一片唏嘘,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居然这样快,语气凄然道,“眼下既然你夙愿得偿,不如就服下我为你准备的妄丹,忘了这些……”
“我不想忘。”
连棣打断道,“我也不走。”
他微微倾身,往前凑过去,捏住冼子玉垂在榻边的手腕,“若我走了,你该找谁来为你按摩,谁背你出暗室,谁抱你入药池?谁给你搜集那些小孩子喜欢的零嘴玩具……”
“……你别说了!”
冼子玉涨红了脸,抬手去堵住他的嘴,“好像我很离不开你似的!再说,谁规定只有小孩子才能喜欢吃零嘴儿的?!你……”
“好,不说了。”
连棣从善如流地将他的手拉下来,握住自己手心里,认真道,“你该知道,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换个人来陪着你,你必定是不习惯的。对不对?”
冼子玉别扭地点了点头,“我也就那么一提,没想着赶你走。哦,妄丹我也没给你准备。”
“我知道。”
连棣对他的小心思了若指掌,这时笑了起来,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放心。说好了陪你的,我自是不会食言。”
“……哼。”
冼子玉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没有抽离。憧憬间又有些犹豫道,“你当真,要把自己送给我啊?”
“当真。”
连棣的声音是一如往日的沉着。明明是说着这样重要的话,语气却平稳得像在提醒他吃点心的时间到了,“我的前半生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活着的,现在仇已经报了。”
“还有后半生,就都交给你。”
“说一声‘好’,阿岚。”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听在耳中,却像是某种引诱。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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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连棣揉着眉心,觉得自己表白的功力似乎下降了不少。
怎么从前那些明明是在表忠心的话,现在听来,都莫名的撩人?
现在来看,应该算是情话了……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似乎可以从中借鉴一二。
这次出差的工作简单,甚至原本是不用他亲自来跑一趟的,昨天下午就已经全部处理好,今天的时间只用来陪冼子玉。
随便叫了个午餐送到房间,连棣一边吃,一边继续写自己的睡前故事。
饶是记性再好,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从前的事情记得清楚详细。提前列个大纲,做些思路梳理的工作是必不可少的。
他把冼子玉十五岁生辰时发生的事写了下来。写着写着,脸又开始发烫。
还不只是这些,他还说过许多……那样的话。冼子玉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以往他都想着要慢慢来慢慢来。可要真照着他想的来,要让冼子玉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过至少……得等他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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