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姜易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他才不是那种人……”
二楼会议室内,医生拖着薄晔的右手,在给他拆纱布、检查伤口。
手掌处的纱布被黄色的组织液浸透,扯开时连着皮肉,怕惹得伤患疼痛,医生尽量小心剥离,不时抬眸观察一下男人的情况,可对方一脸木然,根本无从考量他下手的轻重。
会议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薄晔淡淡移去视线。
【Coco:今天带唐止回家吗?】
薄晔伸出左手,指尖轻轻在按键上敲了两个字:“分了。”
一周后。
地处户冢町,一座由柏树环绕的宅邸内,主人们正在进行着晚餐。
饭厅里坐着五个人,却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碗筷碰撞发出的清脆而细小的声响。
唐止坐得端正,低垂着视线,一手托着碗底,安静地吃饭,仪态无可挑剔。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坐在桌边的样子像是一具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又像是一尊精致的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透过厚厚的圆眼镜,坐在主位上的山本老爷看向小孙子,见他仅知道吃饭,而不夹菜,忽然就没了用餐的胃口。
放下筷子,他给千穗理递了个不悦的眼神。
娴静的女人看了眼旁边的唐止,之后夹起烤三文鱼放到他碗里,声音轻柔:“谅太,好好吃饭,嗯?”
唐止点点头。
对面的山本苍之介夹起西蓝花,刚抬眸,筷子一松,翠绿的蔬菜滚落到桌上:“谅太……”
唐止看向哥哥,脸色平静。
听到声音,全桌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聚向唐止。
被他们看得慌张,他无措地放下碗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本老爷拿起湿巾擦手,接着将湿巾摔在桌上,很气愤似的拄着拐杖离开。
起身时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
父亲山本柊面色威严,失望地对他摇摇头,跟着离席。
千穗理低叹一声,慢慢将唐止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脑后:“谅太,为什么要哭呢?”
唐止摸向脸颊,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
看着手上的液体,他皱了皱眉,面上没有悲伤,只有满满的不解:“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三天后。
昏暗的心理治疗室内,女医师声音温柔,循循善诱,试图发掘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山本,请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
唐止躺在躺椅上,看着上方的吊顶。
“医生,这里。”他指向心口的地方,扬了扬嘴角,“就像死掉一样。”
“但是,这里。”摸摸眼睛,手上一片潮湿,“这里总是流眼泪,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BFour原本计划一年办一期青训营,可是二队突然少一人,高层只好决定趁着暑假结束前临时补招一批。
新的青训生加入后,基地里又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穿着蓝白色队服的青少年身影,在没有训练赛的时间里勾肩搭背,追来打去。
云嘉珞、莫小天他们也由新人荣升成为了各种“神”,在走廊里走动时,会有小朋友满脸崇拜地跟他们打招呼。
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各个心里都美滋滋。
薄晔的右手还在康复阶段,平时的训练赛就停了,仅上线观战就行。但沈秋天没让他闲着,适度地给他接了一些代言或是商业赛解说的工作。
薄晔笑骂:“人性是不是泯灭了?伤患的劳动力也要压榨。”
沈秋天大言不惭:“你可是BFour头牌,体力不行时卖色相,一点都不能闲置了。”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沈秋天这么做是怕他闲下来想太多。
下午的训练赛结束,薄晔起身去倒水,一边还嘲笑最后贝大海去扶云嘉珞的举动:“白轩都牺牲了,你还上去做什么?一个一个,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你直接一枪把嘉珞崩了还有可能进决赛。”
“这不是心存侥幸吗?”贝大海撸撸脑袋,被团灭后也有点郁闷,“你以为人人都像Candi那样一扶一个准……”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停得太突然,贝大海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云嘉珞和白轩惊恐地望向他,接着,又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观察薄晔的脸色。
薄晔像是没听见一样,淡然地推开椅子往外走。
等人走后,白轩走过去狠捶贝大海:“猪脑子!什么不该提还不清楚吗?快一个月了,眼看薄队都走出失恋的阴影了,你还提唐……提那谁!”
除了分手第一天有些颓丧,薄晔之后的状态几乎跟往常无异,除了再也没提过唐止的名字。
“兄Dei!兄Dei!我错了!”贝大海被他打得嗷嗷叫,“以后再说漏嘴,我一定把Candi的名字罚抄一千遍。”
“还敢提!”
不顾身旁两人的打闹,云嘉珞站起伸个懒腰后,拿起保温杯也要出去倒水,走之前问:“有谁要水吗?”
白轩和贝大海忙得没空理他。
出门后,云嘉珞朝饭厅方向走,走到门口,看到薄晔正侧着身,微微弯腰在饮水机前倒水。
刚想走过去打声招呼,忽然定住视线,站在门口不动了。
在他面前,男人一直按着饮水机热水的开关,水已经漫过杯口,流过他左手的手背,皮肤上红肿了一片,但他还是站在那里倒水,脸色平静,看似专注,却不知道水满了,不知道水烫了他的手,整个人像是无知无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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