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馨问。
不,不是的。
柴玖闭上眼睛想。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十五岁的柴玖,是个活跃在球场上,躁动的、不安分的男孩子,同每一个步入青春期后热衷于运动的少年一样,宣泄着汗水与过剩的荷尔蒙。
他在夏天里赢了一场场比赛,他获得了掌声与喝彩,他成了所谓的‘明星’。
‘硕鼠’!‘硕鼠’!
崇拜少年的男孩子们在他身后高呼万岁,少年却从不曾回头。
——在前辈眼睛里,永远只有远处的风景,从来不会回头记得自己的身后有什么对不对?
他很想回答弗莱德一句,不是的。
不回头,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你们的目光太过炽热,叫人唯有不停地燃烧下去以作为回应。你们的喜爱太过热烈,热烈到使人无法停息脚步,唯有不断向前,变得更耀眼。
他无奈地想。
这正是我讨厌被人期待的原因啊。
他的体育竞技生涯刚刚开始,还有一年他就能够正式取得职业资格,可以代表EVIL到外面去参加更大的比赛,他深信迎接自己的是更广阔的天地,目之所及的将会是更美好的风景。
柴玖有个非常漂亮的妹妹,这是整个球队都知道的事情。
他那时的性格便已经有些乖僻了,肩上所负担的压力和步入青春期后日益敏感的内心,使得他被攒出了一身的坏脾气,却唯独对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妹妹温声细语,呵护有加。
柴玖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正巧在参加一个小比赛。十二岁的柴玫提着蛋糕来到体校的休息室,准备着给哥哥一个惊喜,却被人捂住了嘴。
“小婊/子——再咬一下试试?”
她认出那几个男生是哥哥球队里的死对头,特别是这个又高又壮叫做莱姆的男生,和哥哥积怨已久。
女孩挣扎着,两条腿在空中乱踢,最终还是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无法堂堂正正地打败自己不爽的对手,却总要在背地里寻找一些阴损的招数来企图获取‘胜利’。
“艹你妈再动老子掐死你!”
莱姆仗着自己家里条件不错,空降进球队之后为所欲为,因为嫉妒柴玖,所以暗搓搓地想要找个机会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
“救命——”
女孩挣扎着,尖叫起来。
“哥哥!哥哥!”
“叫个屁!小婊/子,你哥踢球去了,你就是往死里叫也他妈没人管你——”
那个小小的、被装在盒子里的蛋糕,被摔在了地上,堆成了一滩奶油和果酱混合而成的,令人恶心的东西。
被男孩骑在身下女孩绝望的大哭着,从喉咙里扯出凄厉的叫喊。为恶者肆意大笑着,洋洋得意。
十五岁的柴玖抱着球破门而入。
“哥哥……救我……”
女孩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用颤抖着嗓音无神地呢喃。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据目击者称,那一天,那个名叫柴玖的嫌疑人最后是被警方注射了镇静剂并用电棍电晕之后强行带走的。
事发现场的地板上染满了鲜血,少年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如同疯子,他挣脱了警方的控制,用钝器攻击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受害者。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样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孩,却在那个时刻,爆发出那样骇人的力量,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如同一只炼狱里被熊熊烈火焚烧的恶鬼。
再后来呢?
很多年后,季汩坐在沙发上,任凭已不再是少年的柴玖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玩着手机,一边安抚地摸着男人曾经倔强如今已经服帖的黑发,一边轻声问。
“后来……”
柴玖眯着眼睛盯着手机的屏幕,没有表情地叹了口气。
那个欺负妹妹的畜生,抢救之后捡回了一条命。
莱姆的母亲,一个毫无底线地宠溺着儿子的红发女人,带着几个雇来的打手找上门来。他们闯进少年的家中,将本就所剩无几的东西都毁了个遍,锅碗瓢盆都统统被砸的稀碎,就连那墙角边被女子死死护在身下的钢琴也不放过。
——贱人!还我儿子!
——都是你们这些穷鬼生出来的贱种害得!
在撕扯的过程中,柴玖的母亲被人失手推下了楼梯,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这个穿着烟灰色纱裙,在午后优雅地弹着钢琴,柔声细语地唱着歌的漂亮女子就这样昏到在血泊之中,再也没有醒来过。
我是个废物。
我保护不好妹妹,还害了妈妈。
铁窗内的少年蜷缩在床脚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他渴望自己就这样抽着抽着最后无声无息地死掉,却在第二天清早面对着自己依然还活着的事实。
他时不时用冰冷的手指或抚摸着跳动的心脏,或试探自己的鼻息和脉搏,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死掉呢?
他不明白,也永远明白不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想要保护妹妹,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失去妈妈。
这就是……拔剑的代价吗?
十五岁的柴玖戴着手铐,浑身淤青嘴角还渗着血,蓝色的狱服松垮地套在他的身上,显得滑稽又可笑。被强制剃短了的头发如同刺猬一般不服气地根根直立,眼神却一片空茫没有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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