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我丈夫说的蠢话道歉,”她拍着青年的胳膊说,“顺便一说,你们真是可爱的一对,祝福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享受今晚的表演。”
就那样,再没有了。吴久生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几秒里,他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结束完对话的那一家人转过身去,按照流程付费进场,再没对他说些什么,也没用多么奇怪的眼神偷偷回头多看他一眼。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不过是夜晚最寻常不过的小小插曲。
吴久生的胸口仿佛塞进去一团云朵那样变轻了。
看啊,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温暖的欣喜悄然融化进他的血液里,他重新抓紧胡达的手,神采飞扬地回头对胡达说:
“你知道刚才他们说什么吗?”
“说什么?”胡达迷惑地靠近,凑过一只耳朵过来倾听。
“他们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吴久生调皮地在胡达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胡达的脸红了。
音乐会开始前有酒吧的驻唱歌手进行暖场表演。胡达和吴久生摸黑着寻到一张圆桌坐下,看着台上的大屏幕里播放着MV的画面。
现场的主持人似乎说起一件什么时事新闻,吴久生看见邻座有好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机,从客户端里刷新最新的新闻消息。
原来是对岸的香港正在举行LGBT少数群体的权利游行。
主持人也不知道接下去又说了点什么,台上的粤语歌手在架起的钢琴边坐下,掀起琴键的盖子,开始自弹自唱一首侧田的《命硬》。
那是吴久生第一次听那首歌。他是山东人,不能很好地理解粤语歌的歌词,只是盯着MV的画面里拍摄出的各种情侣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样子。
他也没有忍住,拿出手机刷新着香港的新闻报道。他滑着那些图片,看着视频片段里蓝天下飞扬的彩虹旗,渐渐捏紧了手心。
真好,他想。
他有一点羡慕,但又切实地感受到一点希冀。会好的,他对自己说,时代在改变,他们虽然在海峡的这一边,但一切总会好的。他和他的胡叔叔,也一定会等到属于他们的那一天。
侍者经过桌边,在他和胡达的面前放下一道果盘。
吴久生惊讶地拉住了对方,摇头告诉他:“我们并没有点单。”
侍者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另一片昏暗里的人群。
“是坐在那边的客人送给您的。”
吴久生眨眨眼睛。他松开侍者的手,摁灭手机屏幕,朝昏暗里望去。他看见那金发碧眼的一家人,坐在靠墙的小卡座里,相互挨着,其乐融融地看着舞台。
他们感受到青年的目光,隔着酒吧里气氛耸动的空气,朝他举杯示意。
“生日愉快,孩子。”他们比着嘴型,对吴久生说。
吴久生赶紧低下头来,想要藏起来一样避免去看那一家人。他的眼眶酸胀而发热,差点没忍住要哭出来。
这可不行,他也真是,太爱哭了。今天这样好的日子,怎么可以流眼泪。
他逼自己认真地盯着那盘散发出清香气味的水果。果盘的中心,有半粒切开的草莓。吴久生擦擦眼睛,趁着酒吧里的灯光为了配合表演而同时暗淡下来的那一刻,叼起那颗草莓咬在嘴里。
他含着那枚小小的粉红色果实,露出最甜蜜柔软的尖头的位置,对准了胡达傻愣愣半张开的嘴,倾身送了过去。
胡达僵硬着往后一躲,被青年揪住了衣服领子。
“胡叔叔,今天是我的生日……”青年含混地贴着他嘴角说,“说好了的,我有什么心愿,你都满足我……”
胡达瞠目结舌,像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反应。吴久生张嘴含住了他的,把那颗草莓投过唇舌送了过去。
水灵灵的,酸酸甜甜的水果在唇齿间搅拌磨碎,带着让人口舌生津的甜蜜,最终消弭于一个缠绵的吻里。
他们的身边弥散开一场小范围的窃窃私语,但最终随着飘扬的音乐,渐渐归于了平静。
这世界还是这世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有所改变。
吴久生的嘴唇上沾着那一点剩余的汁液,歪倒在胡达身上笑得无比释然。
“谢谢你,胡叔叔,这是我过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他对胡达说完,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仰起脖子,将那些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泥煤威士忌的酒精度数很高,吴久生又是一个几乎不怎么喝酒的人,他像那样高兴,高兴得像要靠在他胡叔叔的肩膀上长出翅膀,飞起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实他已经喝醉了。
这是胡达第一次应付青年醉酒时的样子。
表演结束后,他半抱半拉扯地把青年架在身上,想要打车送他回家。可吴久生偏不让他如意。他像一尾鱼那样挂在胡达的身上,连胡达抬手想要拦车的动作都去阻止,同时还要埋在胡达的怀里,一个劲往里钻。
眼看着道路两旁的人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胡达头皮一硬,放弃了叫车的动作,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青年到距离最近的酒店去,先找一间房住下。可吴久生说什么也不依。
他嘴里咕咕哝哝地嚷嚷着:“不去酒店……我不要住酒店,我……我要回家。”
胡达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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