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达直起腰来,慢慢靠近那扇房门,为了做最后的确认,他没敲门就推开了它。
预想中青年已经睡过去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吴久生醒着,不仅醒着,面上裹着的一层汗水和眼里湿漉漉的光线还昭示着几秒钟以前的他甚至还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中。他坐在那张离门不远的矮桌面前,对着那台崭新的液晶显示屏,看着屏幕间播放出画面,本该传出的声音被一个巨大的套头耳机隔绝,耳机严严实实地捂着吴久生的耳朵,难怪从刚刚开始,他就没有听见任何胡达弄出来的响动。吴久生根本没想到胡达会在这时候回来。他显然吃了一惊,在吃惊之余,还很慌张,猝不及防的怪异神色浮现在他脸上,那个瞬间他眼中原本的专注渴求忽而变为闪躲,整个人吓得一缩,手脚失衡地向后倒去,像要慌不择路逃跑似的。
耳机线被扯落,哗啦啦带着键盘鼠标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一串噪声。
胡达也在门边呆住了。四毛送给吴久生的那台显示屏很大、很亮,放在简陋的房间背景里,不自觉就会吸引人的全部视线,正播放的画面上是两个正纠缠在一起的男人,他们的上半身贴在一起,相互抵着,在暖黄色的暧昧光线里摇摆着干一件绝不应该在两个男人间发生的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肌肤表面烧灼的温度,就像现在吴久生面颊上的热度,红的,发烫。
他坐在地上,无措又颤抖地叫了一声:“叔……”
胡达的眼神以自己都预料不到的速度深沉起来,他一步跨进屋内,“砰”的一声闭上房门,在逼仄潮湿的空气里掀起一阵尘埃。
“这是什么?”他以比之平常更为低沉沙哑的声线逼问着青年,如同捕食者逼近猎物那样朝他走去,直将当场被抓的青年逼退到床跟前靠坐着,才弯下腰,凝视着青年的眼,问:“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
吴久生不敢去看胡达的眼睛,他使劲埋着头,一滴冷汗从鼻尖啪嗒滴到地板上。
“不……不知道……”他面色凌乱地回答,“真的,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只是觉得好奇……”
“一开始?”胡达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用词,愈加紧紧咬住了话题,“这么说,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
吴久生颤了一下,慌乱中被胡达逮上视线,两人在一瞬之间四目相对,胡达从那双眼中看到了雾霭一般迷茫的光线。
吴久生确实没有骗他。他电脑里所播放的东西来自一块无意间得到的U盘。不知是哪位工友从网上各种看片下片的群里搜罗来的好几个文件夹的种子和压缩包,在工人们之间流传着。吴久生长这么大还没有上手摸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那件事抱有强烈到不能自抑的热情,却也不能说一丝一毫的需求也没有。自从他开始组装自己的电脑,那块U盘就辗转到了他的手里。早在这周之前,他就已经去网吧里下载好了片子,可网吧毕竟是公共地方,他在电脑上做那些事的时候尤其羞耻紧张,根本不可能对着文件名和番号一步步仔细筛选,基本就是随便乱点,胡乱选几部是几部。下载完以后,也不可能在网吧里就地打开看,而是暂时保存在U盘里,等晚上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找机会,上传到电脑里。
刚刚看的那部东西,就是不知道在哪一天蚂蚁搬家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地被传进他的电脑的。
吴久生第一次打开它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即就点了关闭。画面上的是两个男人,在看到那样的东西以前,他甚至连想也没想过两个男人也能脱光了贴在一起做出那样的举动。他本想直接把文件删掉,却又凭空生出一抹诡异的好奇——一开始只是好奇,而后才逐渐转变为在意。他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该怎么做同一件事。男人有的东西他都有,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就下面那一个地方,怎么还能用来舒服,舒服又能有多舒服。
于是趁着胡达不在的日子,他关好店门和房门,在一个绝对安全封闭,谁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做什么的环境里,心怀忐忑却又莫名兴奋地把那个视频找出来,又点开看了一次。这一次,他坚持到了第二十分钟。
不知是艺术夸张还是两个演员的演技太好,吴久生看着看着,竟然真的相信了他们那副迷醉的面部表情所传达的信号。好像像他们那样,彼此抱着,真的就能爽到没边,比找小姐还要更享受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摆正自己去看待此前一直瞧不上的“那种事”,他发现自己竟生出一丝不明所以的欣赏与向往,好像于果盘中突然发现自己最钟爱的水果,像第一次喝汽水、第一次吃冰棍,就碰见合意的口味。
虽然只是偶然,却也像本就该那样似的,试了一次,就知道自己喜欢。
吴久生本就不是个多么有自制力的青年。白天里,他看了一次,到了晚上,等确定胡达应该不可能会再回来之后,他没有忍住,决定还要再看一次。
这一次,他甚至大着胆子一边看一边隔着裤子摸了自己两把,神奇的是,身体诚实得就像中了催化剂,根本无须任何其他的刺激,就迅速地起了反应。可惜他还没有进一步靠自己弄明白胸中那股隐秘而晦涩的冲动,胡达就已经先一步,鬼魅一般推开了那扇门。
吴久生害怕极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怕胡达误会,拿他当变态看待,甚至觉得胡达都有可能要动手打他,他在那人压迫的影子里缩起手脚,胡达一蹲下,就下意识用手臂护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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