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到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行尸走肉却焦灼难耐了几天,箫以寒那边还是没什么消息。我正想给陶然打个电话,他却先我一步打来了:“小言,今天我生日。”
“陶然,箫以寒你那边协调得怎么样了?”我满心焦急,哪儿有心思听他说什么生日。
“我在陶然洲,还没上岛。你过来么,我把地址发给你?”他的语气却挺平静。
赶到目的地时,陶然正坐在岸边,一艘小船停泊在柳树下。
“小言,如果我说我没有办法帮箫以寒,王叔叔对他紧咬不放,你会不会怨我?”他仍是背对着我。
“会,”我咬咬牙,“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你身上……”
他往水里掬一把水,再抛向更远处的湖中:“放心吧,我还是有点儿用的。”
他转过身,我发现他的情绪异常低靡,却没有说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后跟着他上了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陶然会摇橹。
他说他妈妈以前是迪庄人,在水乡土生土长,世代以船为家,她的摇橹技术堪比资深船娘,他爸年轻时去迪庄旅游,与他妈一见钟情。
陶然指着前方的小岛说:“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岛上遍栽碧桃,买来之前叫桃花岛。”
他说他的摇橹技能是他妈手把手教的,但是他还没能亲自摇船带他妈去陶然洲,他妈就病故了。
陶然吸溜了一声,然后说风太大,钻鼻子里去了。
我也觉得风太大,吹得人遍体生寒。
下了船后陶然又恢复成了以往的那个仿佛随时能语笑喧呼的陶然。然而我知道那只是假象。适才在船上的他,虽然我一直只能看见背影,却也因他故作镇定的语气而涌起一阵到此刻仍挥之不去的心疼感,我任凭这种感觉把我牢牢攫住,此刻我只想紧紧抱住他。
“陶然……”我从背后拥住系好小船的陶然,“生日快乐。”
“小言,虽然现在碧桃已经开尽了,但是西瓜成熟了。”
我们走进一道石拱门,眼前景物忽然秀丽开来。小岛上是几处苏式建筑,亭台楼阁、轩馆堂榭,既有雕甍绣槛,又不乏粉墙黛瓦,既美轮美奂,且清新淡雅。漏窗时而呈现出姹紫嫣红,时而赠予我们盈盈绿意。假山上瀑布滔滔,瑶塘中鱼尾簁簁。移步异景,处处是景。四方环水,八面来风,好像心中的躁郁一扫而光了。
“你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我说。
他只笑笑,眼中的怀念正告诉别人他很幸福。
忽然想起箫以寒,他一定也是幸福的吧。无论他身居何处,小钰是总伴他身侧的。
他们是不需要人心疼的。
可我还是很想抱抱身旁这个男孩儿,我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大约是拥抱的感觉太好,而人又总容易贪恋于美好的东西。
“喂,小言,你怎么了?”我凑上去的时候他僵了下身体,而后笑道,“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的。”
“那你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陶然领着我过桥串户,来到了“品馨园”。园子里是一畦畦的瓜田果地,虽非硕果累累,却也足以唤醒腹内馋虫。
而我认得的只有西瓜、黄瓜和桃儿。只是我不知道西瓜原来是这样长的:杂草蔚然的田间,几颗不算顶圆的墨绿色西瓜就这样静静地窝在田垄里——我以为它们是像椰子那样长在树上。陶然已经走进种植西瓜的土地里了。想了想,我也在后头跟着。我总感觉今天的陶然有些奇怪,似乎容易看着什么就分神——又似乎是我在晃神之中误认为他在晃神。
“忽然想起了个有关西瓜的成语,猜猜?”我破冰。
“猜对了有什么奖品?”他似乎挺感兴趣。
这只是一时兴起,哪儿想什么奖品?“没有。”于是我说。
“哦。”他状若失落,一会儿又使声音传达出笑意,“哥是这么在意奖品的人么?”
“西瓜地里散步,打一成语。”
他瞧了一圈,笑道:“青枝绿叶?”
我看看藤蔓连接着的绿圆兄弟,说:“这个不准。呐,给你点提示。你在我们班上的状况。”说完后我就有点儿后悔。我看到陶然脸上倏忽闪过失落的神采。他必然是猜到了——左右逢源(圆)。我不喜欢这个词,他也是。而我才注意到他的敏感。
“不知道哎,太难猜了。”他摸摸鼻子。
“想要什么奖品呐陶小然?”我笑道。
“啊?”
“猜对了没奖品猜错了有。”
“嗯……”他摸着下巴直盯着我。
“快说!看什么呢?”我试着摸摸他的头,见他不反感就继续着手里动作。却惊觉他的头发十分……好玩儿。让我想起了前年去世的黑虎。黑虎是一只虎头虎脑的土狗,整天除了啃骨头就是哼唧,倒也十分可爱。它的毛发很浓密,我经常给它顺毛。
陶然看起来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呢。你第一次给我送东西我也不能这么随便呐!要不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要?”他迎着阳光,眯眼道。
“嗯,没问题。”
“哎,小言,我也想起了一个歇后语,关于黄瓜的。八月里的黄瓜棚。”他看着我。
我转头看看毗邻的黄瓜菜畦,悬挂在藤架上的黄瓜,有的弯曲,有的笔直,瓜上坑坑洼洼满是白色的刺,瓜蒂处结了黄色的花。是什么呢?棚上爬满了绿长条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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