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说服自己去寻找跟外界相处的平衡点,他也是,不然要如何走下去?林彦闭上眼睛,思绪跟雪一样,漫无目的地乱飞。
贺正西盯着林彦看了一路,他感觉今天自己大概嘚瑟过头了,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实在有些狂妄。可他的的确确认为,除了林彦,任何人都不是他停下或者放弃的理由。
公交车走走停停,乘客越来越少,到住处附近那站时,除了司机师傅,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临下车前,林彦从随身包里拿了袋花生酥糖,送给那位开车的师傅。对方接过去笑着道:“谢谢你们了,早点儿回家过年吧。”
林彦回道:“您也是。”
师傅发动汽车,冲他们挥着手说:“还得再开几趟,这下班儿的点早着呐!”他响了两下汽笛作为告别,随后,公交车缓慢地驶进了大雪中。
林彦在公交站台上一直看着,直到车灯变得朦胧,最终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这场景,还挺艺术。”他突然笑着转过脸,对贺正西说。
林彦鼻尖冻得通红,刘海跟睫毛上沾着几片雪,模样有些动人,让贺正西心猿意马起来。
“嗯,好…好看。”他磕磕巴巴地回答。
林彦眨了几下眼,从厚软的围脖里发出两声闷笑,接着他重新转过身去,踩着被雪覆盖的地方开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贺正西跟在后面,抬脚踏过他留下的脚印。
两个人深深浅浅地走回小区,开楼门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朝林彦冲过来,贺正西还没来得及伸手,林彦已经把那人推了出去。
“哥!你劲儿太大了!”林丛带着满身的雪爬起来,一瘸一拐返回林彦面前,“大过年的,这么凶啊。”
贺正西眉毛一跳,抬手把走进了的林丛又往外搡了搡,“别瞎认亲,什么哥,赶紧回你家过年,我们这儿不是社会保障机构。”
林丛也伸手搡贺正西,不屑道:“我哥不认的是我爸妈,没说不认我,你这个没亲没故的,瞎掺和什么劲。”
贺正西一听有点儿上火,“你说谁没亲没故?”他指着林丛的额头,狠狠地咬牙道:“再说一句我能捶死你信不信?”
林丛跑到林彦身后躲着,说:“不会的,你还能当着我哥的面揍我吗?”
“你们玩儿。”林彦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
贺正西急急忙忙跑过来,亮出拳头朝林丛挥了两下,也跟着上了楼。
林彦关上卧室门,靠在写字桌前发呆,窗外的雪像细碎的纸片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来,世界一片混沌。
他不喜欢“瑞雪兆丰年”的天,阴冷、纷乱,让人心里没着没落,恶劣的情绪总喜欢挑这样的日子入侵。兀自坐了片刻,林彦打开抽屉,从笔记本夹层中,翻出一张三寸大小的旧照片,贴在手掌心里。他摩挲着照片上尚且年轻的许嘉临跟五岁时的自己,抻开被子钻了进去,一米八的个头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快,无以名状的想念溢满胸腔,难过迅速蔓延到了四肢。
当贴在身上的冷气被室温渐渐融走,他眨动眼睛的速度降了下来,几分钟后,伴着风雪敲击窗户的声音,林彦睡着了。
贺正西看着胡乱丢在衣架上的包跟外套,眼中挂着一层黯淡。他在林彦卧室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他希望成为林彦难过时的依靠,但不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他很怕伤害到林彦的自尊。在客厅里呆坐了一阵,贺正西拿起钥匙,推门下楼。
“你还不走?”他问缩在楼洞里的林丛,“你想去他面前卖可怜吗?”
林丛捋了把被雪水浸湿的刘海,瞅一眼贺正西,没作声。
“你为什么不回家,跟你的……爸妈,一起过年?”贺正西又问。
林丛左手正玩儿着从邮报箱上抓回来的雪团,他吸吸鼻涕,露出一个跟林彦几乎一模一样的红鼻头,情绪低落地说:“没意思,我觉得你们这儿更自在,更像家。”
贺正西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丛,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道:“上去后勤快点儿,别光指望别人把饭递到手里。”
“哦……”林彦依旧蹲着,手里的雪团越融越小。
贺正西啧了一声走回来,伸手把林丛玩的雪一下拍掉,低声吼道:“你不来?不来我就把你弄到外面,直接锁楼门了!”
“真让我去?”林丛扬起脸,刘海一束一束的趴在额头上。
贺正西焦躁道:“再呆下去,人家一楼的住户都要出来报警了!再说,我哥肯定不希望你在外面受冻……”他抠抠钥匙,别扭道:“当然了,我哥心那么好,就算外面是个陌生人,他也会给一口热饭的。”
林丛嘴巴一咧,开开心心站起来,甩甩头发,把书包往身后一背,脆声道:“走走走,给我哥拜大年去!”
“嗤。”贺正西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认真嘱咐道:“我哥对你没偏见,但别跟他提你父母的事情,大过年的添堵,知道么。”
林丛伸出手发誓:“保证不提,我没那么蠢,放心。”
贺正西冷笑:“记得上交生活费,我们家不供人白吃白喝!”
林丛冲他眯眼笑了笑,小跑出去,拖回来一个堆满雪的中号行李箱,得意地说:“全方位的准备,有毯子、枕头和钱,还有寒假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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