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点点头：“知道了。”
他年纪小，面对大人，林彦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陆明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失落。
开学那天，林彦一路紧攥着贺正西的手，亲自把他送去了班里。
贺正西没有经历过集体生活，林彦对此充满担心，课间有事没事就来一年级这边打逛。他倒也不打算同贺正西多说话，只想私底下瞧瞧自家老弟有没有受欺负，或者有没有欺负别人。
贺正西是个起床困难户，他没办法保证早起。林彦买了一台闹钟放在床头，效果甚微。实在没有办法，林彦便每天提早起床半个小时，再用尽各种手段把贺正西从被窝里拖出来，一路连吼带呛弄到学校。时间一久，学校的老校工也认识了林彦家里这位难办的弟弟。
等到贺正西总算习惯了一年级的生物钟，能够自行起床了，溪城也迈进了真正的初秋。
许嘉临回来当天，恰好是国庆黄金周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那天放学后，林彦照例紧抓着贺正西的手，在校门口的家长大军里往外挤。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跟蔡恒远一起回家了，蔡恒远最近半个多月里行踪不定，就连陈珊，也意外地请了两次假，他猜测也许蔡恒远家里出了事情，可问了几次，蔡恒远坚持不开口，林彦只好自觉地闭嘴。
两个孩子挤出人群，在路边上边走边玩，贺正西手里还拿了一盒酸奶，是林彦买的。
“哥，你也喝。”贺正西把吸管插进去，先递给林彦。
林彦抹掉额头的汗，推走贺正西的手：“我才不喝这玩意，你赶紧解决完，咱们得去超市采购储备粮。”他还计划假期里带贺正西去商场逛逛，这个时节买冬装性价比最高。
贺正西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边喝奶边点头。他的头发现在已经长了一些，摸起来有层毛茸茸的手感，远远看去，像个可爱的绒球。每次碰到猫嫌狗不理的无聊时刻，林彦都喜欢揉搓贺正西的脑袋，贺小弟对待同学脾气一般，不冷不热，对林彦，时刻都是如春天般温暖的。他最喜欢坐小板凳上，任林彦搓弄自己的头发。
在超市，林彦刚迈上台阶就看见林菲在朝自己挥手，林彦朝她咧嘴一笑，快步走到收银台前，垫起脚来喊：“林菲姐姐！”
“诶！几天不见，林彦好像长高了一些似的。”林菲越过收银台，探着身子跟两个小孩说话。
“真的吗？”林彦有点开心。
林菲点点头：“当然，贺小同学也长高了。”
林彦：“哦……”他还要再说几句时，林菲又说：“这边来人了，我先工作啦。”林菲挨个拍拍兄弟俩的头，回归岗位。林彦跟她挥手告别，推着车子开始看购物清单。
贺正西站在林彦背后窃笑，林彦撇了撇嘴没搭理。围着货架转了两圈后，他还在小声地笑，林彦总算受不了吼道：“你笑什么啊！”
贺正西立刻屏气摇头。
“爱说不说。”林彦扭头就走，贺正西赶紧跟上，深深浅浅地去踩林彦的脚后跟，如此又绕了一圈，林彦冷不防一个刹车，贺正西“咚”一下撞到林彦背上。
“哎呦，我形状完美的鼻梁……”
“这是你踩我鞋子的惩罚，再笑，晚上自己做饭。”
贺正西凑到林彦跟前，揶揄道：“哥，你是不是喜欢林菲姐姐啊。”
林彦的脸一下涨红了：“瞎说，我不喜欢她。我一个小学生，人家才不会喜欢我呢。”
贺正西哦了一声，接着道：“我又没说她喜不喜欢你，问题是你喜不喜欢她嘛？”
“我看你的脑子是坏掉了。”林彦推走购物车去付账，贺正西在后面笑嘻嘻地跟着。入校一个月，他已经掌握了不少所谓人生的八卦之道。在贺正西那张不苟言笑的正经小脸下，有着汹涌澎湃的复杂心思，这点儿小心思，基本上全实践到他哥林彦身上了。
俩人打闹着回到临水街，站在家门口，贺正西刚把脖子里挂着的钥匙掏出来，就被林彦一手拽到了身后。
“等等。”林彦小声说，“咱家大门开了一条缝。”
他这话里带着警惕，贺正西听完也紧张了起来。只是这份紧张里还带着一点点兴奋，贺正西简直想来个一脚破门。他最近追了一部武侠电视剧，招式帅气，心痒无比。
林彦瞅着身边跃跃欲试的贺正西，无奈地抬手按住额头。这傻货，从来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把门顶开几公分，探进脑袋去仔细听了听又缩回来，堂屋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揽过贺正西的脖颈，小声道：“一会我先喊一声，要是里面的人追出来，咱就跑老江那去。”
“嗯嗯！”
“你真的听耳朵里了？我不信。”
“真的真的！”
林彦哼了一声转过头，手掌在嘴边一圈：“谁在我家！出来！不然报警了！”
门里的人听到喊声，手上的动作似乎是顿了顿，接着他走了出来，林彦没挪步一直站在大门外边瞧着。他看着越走越近的长发大胡子，脸上渐渐堆起震惊，漆黑明亮的眼睛开始泛水雾，等到那人走到跟前，林彦不管不顾地直接把脑袋往那人怀里一扎。
“许老头！你怎么才回来！臭老头！”
贺正西在旁已经做好助跑动作了，好一会儿林彦也没给他发号施令，现在已经没了士气。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抱着林彦的“野人”，几秒钟后才依稀分辨出，这不就是把自己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大善人许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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