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文摆了摆手。
临出发那天，蔡恒远碰巧跑来旧祠堂找林彦，见他们要出去玩，也要凑热闹。等他重新从家里带了行李回来时，集合时间尚早，两人无所事事地蹲旧祠堂门口台阶上聊天。因为转学的事情，林彦对蔡恒远心里还有一些愧疚，在话语上显得很热情。他们中考成绩都不错，对彼此要去的学校又充满好奇，聊得热火朝天，后来甚至开始研究大学进哪个专业更有意思。贺正西独自呆在一旁越听越窝火，但他没有理由去打断人家老同学，只能靠着门柱生闷气。
不过幸好，没多久，宋睿亲自开着车过来了。
“孩儿们，准备出发！”他一手勾着墨镜走下车。宋睿年龄不大，样貌上又带了些孩子气，整个做派显得不太协调，像个混世小开。冯博文坐在副驾驶上，冲林彦他们无奈地摊开手。
林彦围着车绕了两圈，连连啧声：“你这车在临水街，我保准进得来出不去”
宋睿猛拍方向盘：“我倒着开出去还不行么！”
林彦耍滑头般笑了，接着又去打量宋睿的穿着，评价：“可以，很暴发户。”
宋睿无所谓地把墨镜往头发上一箍，挑起眼角：“暴发户呢，是个好词，这说明我有钱，或者我家里有钱，反正不管谁有钱，都是我的钱。”
林彦想骂一句脸皮太厚，可仔细想想，宋睿家里确实有钱，溪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在外地的楼盘也不少。他作为家里的宝贝疙瘩，除了花钱跟上学，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大门锁好，东西带好，走吧。”冯博文从副驾驶探出头，抬手跟蔡恒远打个了招呼，蔡恒远也朝他挥了挥手。
宋睿开来的车子是一辆奔驰越野，林彦看见高档车就发憷，正困扰时，贺正西走到冯博文面前道：“博文哥，我哥晕车，能不能让他坐副驾。”
冯博文一愣，随即点着头准备下车：“当然可以，抱歉，我不知道你哥晕车。”
林彦走上前按住车门：“不用，我坐后排开窗就行了，反正不是长途，没事的。”
“不行！你必须坐副驾！”贺正西突然转头朝林彦吼了一声，附近忙着上车的几个人动作纷纷一滞。
“啊……”林彦不好意思地对众人合了合掌，轻拍贺正西的背笑着道：“我坐我坐，小小年纪，别气出三高。”
“嗯。”被捋顺毛的贺正西把竖起来的刺收回去，低低应了一声。他最近似乎要到变声期了，嗓子总有一些哑，说话的架势也越发成熟。林彦看了他这样子，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觉得有趣。
宋睿选的地方在溪城北郊的一个小村落里，从临水街出发过去，要穿越大半个城市。原本车程就不短，又碰上出行高峰期，他一路七拐八扭，愣是花了两个多钟头才到。
“……我说哥哥，你是不是刚拿到驾照就出来嘚瑟了。”林彦下了车，站路边干呕，“我请求换人开，行不行？”
宋睿恨恨道：“他还差俩月才到18！”
冯博文在旁无辜地举手点头。
“这可真是……难以置信。”蔡恒远突然插话进来，接着他不知是故意还是犯傻一样道：“感觉宋哥比较像个喜欢撒娇的弟弟，老需要博文哥宠着，原来博文哥才是小的那个，我说呢，不然怎么是宋哥开车，好像博文哥看起来更加稳重一些……”
蔡恒远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宋睿越听脸越黑。林彦边漱口边寻思，自己这位老同学，光长智商不长情商，跟小时候比，几乎变成了两个人。他挺烦这种性格的，可一想到蔡恒远父母的事情，林彦又立刻心软了，觉得可以理解。他没开口，别的人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冷了。
“你们总算来了！”救场的声音落进众人耳中，林彦抬头看过去，隔着老远走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没有西装革履，一身粗布衣服，样子挺朴实的，“车子交给我来停，你们先过去。”青年说。
宋睿也没跟他客气，钥匙一丢，拉上林彦他们不慌不忙地朝村子里面走。
“那人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哥，你们叫他唐哥就行。这村子是他的地盘，开发三五年了，进村不用买票，住宿吃饭才需要花钱，虽然不如外面出名的大地方，但胜在都是自己人，环境也不错，以后你们要是不喜欢出远门旅游，过来这里住几天也蛮好。”宋睿边走边介绍，“除了小冯子，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
“挺好的，舒服。”林彦说。
他扭头看了一圈，这村里的建筑，一水儿的白墙青瓦，脚下是石板路，路两边挖了十几公分宽的沟渠，里面有水，确实是最普通的水乡式样，可大夏天过来，确实挺消暑，心里的烦躁也少了。他舒舒服服地抻了抻胳膊，问身边的贺正西：“喜欢这里么？”
“嗯。”贺正西对这种地方没什么感觉，林彦觉得好，他也就觉得好。
蔡恒远走在最后边，从刚进村开始，他嘴就没停过。说来说去没有重点，众人也不知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宋睿听见蔡恒远开口就皱眉加速，后面的人也跟着往前赶，蔡恒远追了两步也懒得再跑便停下了。他叹口气，自顾自地掏出卡片机边走边拍。
蔡恒远也不是故意要这样，他只是觉得大家老长时间没聚了，想多说几句。可他骨子里又带着一些必须要跟别人不一样的潜意识，一紧张就更加不会组织语言，说出口的话全变了味道。路边的沟渠宽度刚刚好，他偏要说太窄了；原本就是新开发的村子，他硬是拿旧祠堂来作比较。小时候有这样的特点，大家只会一笑置之，但暑假后他就要上高一了，以后只会越来越不招人待见。蔡恒远既郁闷又拘束，林彦的注意力又几乎全在贺正西的身上，他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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