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焕对他说的话，时真时假，姜桦根本分不清这个男人嘴里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又是假话。
又或者，并不是假话......就像姜云焕说的一样，人心，是会变的。
百炼的钢铁尚且会在时间面前不堪一击，更何况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心呢。
假话或许也曾是发自肺腑的诺言，只不过是当时的真心实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了味而已。
人类的生命短暂又脆弱，诺言于他们而言，或许跟什么金银玉器一样，都是可以拿来随便交换的东西。
区别也不过是有的人的诺言重一些，一诺千金，但若是加码加到万金，千金之诺或许也不过是一纸胡言。
就像婚姻，人类会在一时冲动下结婚，也会在一时冲动下，因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离婚。
不久前还山盟海誓，转过头就江湖陌路。
但是姜桦不会这样，他一但给了承诺，那只有一种情况不会去实现，当他倾其所有都无能无力的时候。
他不在意姜饼先生的弱小，不在意人类短暂如朝花的生命，但他没法不在意随时会被背叛的诺言。
关山之行，因为姜饼先生意外中了妖毒，姜桦被迫上关山收服雷魂。
忙碌之下，他暂时将被姜云焕欺骗的事搁置到了一边。回来后又因为陷入自己的感情疑云，将此事一放再放。
直到刚才，电视剧上的片段让他重新想起了这个事实。
诺言，出于人类之口，并不可信。
姜云焕已经背叛了他一次，他可以去相信一个跟姜云焕长得如此相似的人类吗？
可以的。姜桦在内心小声的为姜饼先生辩驳。姜饼先生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背叛自己，背弃诺言。
只是这辩驳的声音有点弱小，无法让他真正将被姜云焕背叛、封入十绝阵的那一幕遗忘。
他对姜云焕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顶多是相较于其他人类，多了一点兴趣。
或许也曾产生过一点朦胧的好感，但那点好感还未真正生出雏形，就被姜云焕亲手破坏了。
但即便如此，背叛也让他怒不可遏，他虽然没有在姜炳面前表现过，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姜云焕早已死了，骨灰都不知道撒在哪。
不然若是有机会再见到姜云焕，姜桦会毫不情的杀了他。
就像娄璟所说的，他从来不是善良的人，他骨子里冷血又残忍，在碰到姜炳之前，他甚至无法理解其他生物物伤其类的同理心。
姜桦当然也知道姜炳跟姜云焕并不一样，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让他可以将被背叛的创伤抚平，毫无障碍的去接纳姜炳。
他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姜炳，因为他觉得姜饼先生什么都没做错，自己不应该把这种烦恼推给他。
姜桦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但跟姜炳说话，心里藏着什么秘密肯定瞒不过姜炳。
所以他躲到了床上装睡，以此来逃过跟姜饼先生的交流。
并且一躲就躲了四天。
姜炳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四天了，他仍然没有等到狐狸精愿意向他开口的时候。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姜桦就总是找借口躲着他。
就连日常活动都不在客厅里窝着了，最喜欢看的电视也不看了，每天就待在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坏了，难道说那天晚上那个吻吓到狐狸精了？
姜炳暗道糟糕，亏他原本还想直接上本垒，没想到姜桦的接受能力竟然这么弱。
但时间不能倒流，他也不能穿越时间去阻止那个被荷尔蒙冲昏脑袋的自己。
姜炳感觉自己大概是触到了姜桦的警戒线，本来他跟姜桦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却因为这一触线，让姜桦反弹到了十米开外。
今天是决赛录制的日子，刘杰照例开着车在楼下等。
姜炳坐到了后座，又往里面挪了挪，为后边的姜桦让位置。
姜桦却没有跟着他一起坐到后座，反而绕了一圈走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位。
姜炳：“......”完了，恐怕都不止十米了，这得是被弹出去一百米了吧。
刘杰也敏锐的发现这两人间大概发生了什么，气氛怪怪的，一向话痨的他愣是没敢开口说话。
寂静有如实质，凝固在车厢内。
姜炳用眼神瞪着前座的刘杰，内心在嫌弃刘杰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赶着说。
现在这种情况，姜炳不方便自己来调节跟姜桦的关系，刘杰就应该激灵点为老板排忧解难。
可惜，刘杰完全没注意姜炳的眼色，专心致志的开车。
姜炳恨恨的扯了扯领口，心里盘算着回头就随便找个理由把刘杰奖金扣了。
他又打开车窗，用清晨的冷风将车厢内沉闷的气氛吹散。
带着雨后土腥气的微风吹入车厢，姜炳看着公路旁朦胧的街景，这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又下雨又起雾。
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浅浅的积水，被公路上不断压过的车轮染成了黑色的泥水。
至于再远一点的景色，那就完全看不清了，因为大雾尽数遮挡了行人的视线。
姜炳试着起了个话题：“这雾好大啊。”
坐在副驾驶的姜桦盯着前方的车窗，没有说话。
刘杰憋到现在，委实也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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