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琛擦掉溅到脸上的唾沫,“玉心知道,你要杀掉他的亲生哥哥来救他吗?”
“他不需要知道,他只用好好活着,待在我身边就好。”
“你根本没有将他当人看。”
这时,一直守在屋外的保镖们听令闯了进来,带走尖声叫喊的明漱昇。
单於蜚睁开眼,见到的是一张熟悉的、却比以往更加瘦削苍白的脸。
“你醒了。”安玉心已经非常虚弱,声音很轻,却带着些许喜气。
单於蜚想撑起来,却觉得身体沉重乏力。
“我没有办法扶你,得靠你自己用力了。”安玉心露出笑容,突然伸手,碰了碰单於蜚的指尖。
单於蜚不明白这个动作所包含的情感。
他头很痛,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走在摩托厂家属区阴暗的小路上,再拐过两条巷口,就将到家。
有人从后面袭击了他,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失去了知觉。
“我……”他打量着周围,警惕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T国。”安玉心坐在轮椅上,过分清瘦,几乎撑不起病号服。
单於蜚揉着太阳穴,尽量适应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不适。
当感官渐渐变得敏锐,他察觉到安玉心一直看着他。
他看回去,安玉心就对他笑。
他皱起眉。
“我在这里治病。”安玉心说:“上次跟你说过的。”
“嗯。”他点头,开始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玉心脸颊泛红,“不过那次去你工作的地方,我还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我哥哥。”
说着,安玉心声音低了下去,眼睫轻颤,眸光闪烁,似乎正在经历一件天大的喜事。
单於蜚瞳孔收缩,以为自己还未清醒过来,“哥哥?”
安玉心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有个哥哥。”
惊讶带来的麻意攀上脊椎,单於蜚将手收了回来,“你说什么?”
“我,我也是才知道的。”安玉心眼中光芒未减,竟是有了泪,慌忙抬手擦拭,“我很高兴,虽然,虽然……”
话音未落,安玉心喘了起来,瘦弱的手按着胸口,额上涌出冷汗,整个人都在颤栗。
单於蜚看了看方才被握过的手,手指上似乎还留存着些许触感。
似有所感地,他将手伸过去,问:“你没事吧?”
安玉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半晌,似乎终于缓了过来,笑道:“没事,一直这样,习惯了。”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对这样一个孱弱的病人,却难以问出口。
门从外面打开,一位神态肃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不认识对方。
“舅舅。”安玉心虚弱地说。
明靖琛点点头,疏离地一笑。
很快,一群医护人员进入,将安玉心推了出去。
“舅舅!”安玉心似乎不想离开,担忧道:“我还能和他……和我哥见面吗?”
明靖琛冷漠的眼神终于捎上几分慈爱,“他是你的兄长,你们将来会生活在一起。”
安玉心这才又笑了,看向单於蜚,“我休息一会儿再来看你。”
安静回到白得毫无生气的病房,单於蜚靠在床头,明靖琛站在床尾。
两道视线交锋、试探,最后,明靖琛从容地开口,“有没有兴趣,了解你自己的身世?”
航班误点,洛昙深一行抵达T国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直升机在霞光里掠过,直奔一处建在海边的度假村。
贺岳林已经得到消息,明漱昇与安玉心都在那里,而明靖琛也在不久前赶往海边。
如果事实真如洛昙深所料,那么单於蜚一定被带到了度假村。
“T国最隐秘的一个移植中心就建在度假村里,被T国金字塔尖的权贵把持。”贺岳林正在看电子地图,侧头就见洛昙深眼神阴鸷到了极点。
“小深,你放松些。”贺岳林道:“器官移植手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不可能一将单於蜚带到这里,就立即进行手术。前期还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做。所幸我们来得还算及时,而且明靖琛先我们一步抵达。我猜,他应该是去阻止明漱昇。”
洛昙深语气里寒意昭彰,“明家胆子也太大了,主动卖器官另说,他们这是蓄意谋杀。”
贺岳林叹息,“其实哪有那么多人主动卖掉自己的器官?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了解T国,这里进行的很多手术,供体在被摘取器官之前,根本毫不知情。当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手术台都下不了,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洛昙深手心全是汗,“明家针对单家长达二十年,现在突然抓单於蜚去救安玉心,你还认为单於蜚的母亲不是姓明的女人?”
贺岳林没有立即回答。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安玉心需要器官救命,而T国不缺供体,明漱昇不惜犯险将单於蜚劫持到T国,必然是因为单於蜚的器官比任何人都更合适。
单於蜚身上不仅流着明家的血,更是与安玉心一脉相承!
单於蜚是安玉心的兄长,明漱昇是他们共同的母亲!
但这一答案太匪夷所思。
贺岳林自认算个正常人,正常人要如何理解明漱昇的做法?
安玉心是骨肉,难道单於蜚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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