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荒唐的是你和何香梓!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走你们走过的路。我的人生毁了就毁了,至少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再去毁自己的下一代!”
“滚!”洛运承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工薪族扎堆的酒吧乌烟瘴气,连灯光都显得缺乏质感。
洛昙深坐在高脚椅上,眯眼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年轻人。
这酒吧他头一次来,不为别的,只为找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待一会儿。
原城那些高档酒吧与会所,哪里他都是VIP,包厢里安静归安静,但喝杯水都会被讨好,烦。
这种酒吧环境是差了些,还特别吵闹,但至少没人认识他。
今天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机器人”洛运承被激怒了,简直可喜可贺。
他晃着酒杯,艳色的酒倒映在眼里,流光溢彩。
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冷静地给这场争执“复个盘”,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起码,洛运承提醒了他——今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洛运承还说——你是洛家的继承人,你必须为洛家尽责。
他喝光杯中的酒,又要了一杯,耳边闹哄哄的,脑海中却格外安静。
二十四岁,确实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
扪心自问,自己也的确享受了洛家给予的财富与地位。
得到了权利,就应该尽义务。
要尽义务,就得成为下一个洛运承。
他有些好奇,洛运承未与何香梓结婚之前,是不是也有一个恣意的人生规划?
也许有,应该有,否则洛运承今日不会如此失态。
酒精渐渐侵入脑中,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自语:“洛家是洛家,我是我。”
不愿成为下一个洛运承,那就将义务连同与生俱来的权利通通舍去。
酒吧里有人在接吻,旁若无人,异性有,同性也有。
洛昙深一边喝柠檬茶醒酒,一边看他们缠绵,忽地想起单於蜚。
那天在废弃车间算是不欢而散,单於蜚不肯解释,他也没去追。这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两人就跟断了联系似的。
“啧,还说是我男朋友呢。”他用放冰块的玻璃杯冰被酒精熏红熏热的脸,“还说要温柔呢,我不主动,你就不来关心关心我。”
他有些醉了,嘟嘟嚷嚷的,小腹暗流涌动,想起已经多日没有纾解。
这时候找单於蜚是最合适的。
单於蜚肯定不会拒绝。
但他不知怎地,偏想争一口气,号码都已经翻出来了,却没有拨过去。
有人前来搭讪,他看都懒得看,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劣质香水味就作呕。
相比之下,单於蜚的汗味儿更能取悦他。
“走开。”他推开不知天高地厚拦在前方的男人,向酒吧外走去。
没叫司机,他将自己扔在后座,双腿翘得老高,想象小腿被单於蜚压着,然后在逼仄的空间里,在低劣的酒精气息里,在这曾经欢爱过的皮椅上,在不知羞的叫声里,释放在自己手中。
生日宴如期举行,洛运承宴请了整个原城乃至周边各省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修翰本以为洛昙深会故意拂洛运承的面子,洛昙深却出乎他的意料,不仅准时出席,还与洛运承上演了一场父慈子孝,全程未出半分差错。
宴会持续到深夜,洛昙深礼服周正,笑容得体,直到从会场离开,才将戴了一天的面具摘下来。
林修翰为他打开车门,他眼中尽是疲惫,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少爷。”林修翰试探道:“您今天辛苦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林修翰有话想问,但见他面色沉得厉害,只得住嘴。
车向楠杏别墅区驶去,洛昙深摩挲着手机,无声苦笑。
今日的生日宴上,无数人客气地向他问好,但没有一个人,发自内心向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没有一个人。
这便是他对生日百般抵触的原因。
越是在那种虚假热闹的场合,他就越是怀念有外祖母和哥哥陪伴的生日,不用特别热闹,也不需要特别昂贵的礼物。
他的要求一直很简单——有人看着他的眼睛,真心实意对他说“生日快乐”就好。
从十七到二十四岁,这个愿望年年落空,已经懒得再期待。
车驶入别墅区,突然停下。
洛昙深回过神来,“怎么?”
“少爷!”林修翰诧异道:“您今晚约了单……单先生?”
洛昙深心里突然空了一下,“没有。”
“那他怎么……”
洛昙深倏地看向窗外,见单於蜚正安静地站在夜色里,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沉得厉害的心脏突然高高跃起,快速跳动,他连忙推开车门,几乎跑了起来。
路灯的光芒下,单於蜚脸上的锋利尽数消失,只余下温柔。
“你怎么来了?”洛昙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带着轻微颤意。
“今天是你生日,二十四岁。”单於蜚唇角的笑意与灯光一道融入眸底,“我来陪你过生日。”
洛昙深怔立在原地,胸中被填得满胀,始料未及的麻意沿着脊椎扩散。
夜风裹挟着春天的青草香,静静在他身边吹拂。
他感到那么不真实,那么虚惘,好像只要动一动手指,所有假象就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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