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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温和地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他本来想摇头,但想想,还是要了一杯温水。
乌鲁木齐位于中国的大西北,温度和N市差了整整二十度。卷耳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穿着一件长袖T恤就上了机。在飞机起飞后的几个小时内瞬间被冻成了一条瑟瑟发抖的小狗狗。
还是空姐看他缩在一处、实在可怜得紧,给他找了两条毯子裹了起来,又递了热水让他暖暖身子。
毯子虽然小而薄,但是聊胜于无。
“啊切——”
卷耳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又喝了点水,才感觉热量和温度重新回归了身体。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叫做地窝堡机场,根据导航显示,从这里打车去天山景区,只要半个小时。
“前方100米左转弯……”
司机先生把着方向盘,抽空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客人。
客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双手环臂、病恹恹地坐在那里,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把大半张脸都挡得严严实实,但还看得出是个颇为年轻的小伙子。
“小哥去天山玩吗?”
司机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天气来乌鲁木齐,穿这么点会冷啊。”
卷耳撸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是哪个地方的啊?过来玩怎么都不带行李?这一个人自由行多危险啊。”
司机唠唠叨叨地说,“以前就有几个年轻人瞒着家里过来爬山,结果……哎,不说了,也挺可怜。前几天我还拉了一个客人呢,说要进山去拍雪豹。也真是学生啊,雪豹是想拍就能拍的吗?我家就在天山脚下,我在这儿长了四五十年了,还从没见过一只雪豹呢。”
卷耳一听雪豹,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么难见着吗?”
“是啊。”
司机感慨地说,“我家里也只有我爷爷和我爸见过雪豹。你们这些小孩年轻,不知道老一辈的传说。我爷爷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和我说,以前祖辈们都教育他:这山里有种黑白花色的大猫豹子,你进山了也不要怕,给他安安分分地磕两个响头,保证回去后会拿肉来孝敬他。这豹子也是有灵性的,知道你对他好,自然不回来攻击你。”
“那会儿多好啊,人和豹子相安无事,待在一块平平安安的。”
说着说着,他眼睛就黯淡了下来,“后来,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咱们这儿闹大饥荒,这叫一个惨啊,各家各户都没东西吃,冬天还有人去扒树皮吃。那时候有外地的大老板过来收雪豹皮,说上海和香港的有钱人都喜欢拿这个铺地毯。大家就心动了,哗啦啦都拿着东西上山。那些雪豹都和村民们相熟了,没主动攻击他们,这才……”
“你说这大猫也是挺惨,莫名其妙就被灭了家。可这又能怎么办呢?这人也要吃饭,是不是?”
司机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所以这么多年雪豹没再出现在咱们面前,也是我们自作孽啊。”
卷耳双手托腮,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听起来,你们还挺尊敬雪豹的啊?”
他词用得不对,司机也没反对,“差不多吧,这雪豹有个外号,叫雪山之王。它虽然脑袋上没个王字,可和老虎差不多了。你说一般的豹子都是黄色的,哪儿有黑白的啊?所以咱们这儿老远以前还有个传说,说雪豹就是咱们的山神,保佑咱们平安的。”
山神?
卷耳心里一动。
他的所有记忆是从白钰将他唤醒后开始的,以前的事情概不记得。按理说,小山神诞生是该由老山神引导的。
不过师父告诉过他,因为卷耳醒得太晚,如今很多事情都是沧海桑田了,人界灵气低微,精怪们再也不如从前那样容易的修成正果,大多山神也都已经泯灭,神魂回归天地间。所以,现如今的山神,竟然比雪豹还稀有。
那么在这里,他能找到自己的同类吗?
卷耳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有些激动。
自从醒来以后,他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漂泊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山神虽然名字中带了一个神字,但是实际上离真正的神仙还差了百八万里。但你要说他是正儿八经的妖怪,却又不合适。毕竟山神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土地神的候选人,换句话说,山神其实是神仙的预备役。
非人非妖又非神,这就是卷耳最为苦恼的事情。
他的身份、起源等知识,都是白钰传授给他。但白钰自己并不是山神出身,纵然再博闻强识,也有不能顾全的地方。
而且白钰常年居无定所,每次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师父虽然很耐心温柔,但是聊天时总免不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紧促感。打了几次电话后,卷耳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了。
要是这时候能出现一个山神,那该多好啊?
卷耳越想,心里越是羡慕,想要去山中寻找雪豹的愿望也是愈发的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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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卷耳住在天山脚下的一家快捷酒店里,他所在的楼层很高,16层。站在房间外的小阳台望去,能看见一弯明月挂在山角上,远处缀着几点小星星。
月光撒落天山,昏暗的夜色下,山体反射出了一点隐约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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