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是做过那么长时间主播的, 知道怎么在镜头面前收敛自己的情绪,露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唯有他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等大哥吃完、进房间陪大嫂孵蛋了, 项帅找了个和爹妈一起出去散心的借口, 把二老拉到了门外的小路边。
“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妈还一头雾水,眼神时不时地望着家里的方向,“这外面还有蚊子呢, 又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还想看一看我们家的小雀儿呢……”
他爸倒是个体贴儿子的,拉了拉他妈的手,“就这么一会儿没看, 不会丢的。”
项帅深吸了一口气,嗓子都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尽量稳住语气,“爸、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
他妈听见他声音不太对劲, 这才回过头来,俩人借着灯光细看儿子的脸,看见他面上雪白一片,又带了点悲愤的意思。
孔雀妈妈愣了一会儿,声音也小了下来,不安地攥紧了老伴的手,“怎么啦?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你哥他们的面说啊?”
“我们……估计要搬家了。”
项帅顿了顿,在他妈提出疑问之前,把今天下午拍到的那张照片调了出来给她看。
两只好几百岁的绿孔雀头挨着头,试探地凑过来看,结果这一看,就半响没出声。
夏日的夜比白天凉快得多,他们一家围在一块,三颗脑袋围成了一个三角形,从中间的空隙里,漏出了一点手机屏幕的荧光。
四周一片死寂,偶尔有溜着农村大土狗的村民走过来,奇怪地看了他们两眼,然后很快就悠悠闲闲地走了过去。
“呜哇!!”
良久后,孔雀妈妈忽然爆发出一道震天响的哭声,那哭声实在是太委屈了,就像是凑在母亲身边想要喝奶、却一直被忽视的小孩子一样,听得人眼睛泛酸、当场眼泪就要掉下来。
爸爸赶紧把妈妈搂在怀里,他眼睛通红,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只好拿手轻轻地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帮她顺气。
项帅也抹了抹眼睛,嗓子里堵得难受,像是被淤泥填高了的黄河河道,“今天我听他们说,后天就要剪彩了,要有一大堆的领导过来视察。大嫂这几天不是孵蛋的关键期么……我不敢和她说。”
他也不敢和大哥讲,这一对年轻的夫妻好不容易才迈过这一道坎,充满希望地想要迎接新的生命,又怎么会料到,在这个生命降临之后,会有无数同类即将被逼入死境呢?
“别!千万不能和他们说。”
孔雀爸爸也知道他们的心结,但是随后他们又面临了新的难题,“后天就要视察,这么大的动静,到时候不可能瞒住他们啊。”
“要不然就还让嫂子回林子里面去?”
项帅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然说那里马上就要被推了,但暂时不会动工,只要我们看得紧,应该不会出事的。”
实在不行他来施法护着,就算要被姜云抓进地牢里关个四五百年,他也认了。
“不行!”
孔雀妈妈的哭声勉勉强强地止住了,她声音都是粘稠的,带着厚重的鼻音,“不光是你嫂子,还有林子里的其他孔雀……它们也必须走,赶紧走。”
不然等到堤坝一挖,大水漫灌过来,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要走,能去哪儿呢?
离开红河,这林子里的几百只绿孔雀,要如何面对着林外的霓虹灯与车水马龙?
项帅也不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宽慰地把手搭在妈妈肩膀上,语气坚定,“走,我们一起走。”
谁都不许被落下。
市政府大楼。
卷耳放完水,出来洗了个手。
男女卫生间分在两边,大家共用一个洗手池,附带的大镜子正好对着外面。
卷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要去抽旁边的纸巾擦手,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姜云趴在窗户口,手里夹着一根点燃了的香烟,烟雾从他手中穿过,风一吹就飘散了,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姜叔叔已经好久没抽烟了。
有时候姜云忍不住,就拿一根烟放在手上过过干瘾,并不会去点燃它。
至少在卷耳面前,他从来不会吸烟。
有个女性职员注意到了那一缕烟味,顺着味道追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云一回头,那女孩子的脸就红了,结结巴巴地和他说这里不可以吸烟。
“不好意思啊。”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姜处长只得当着她的面把烟掐了,然后随手抖了抖袖子,想抖掉身上浅浅的烟味,“没找到吸烟场所。”
小姑娘说了句没关系,然后红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跑掉了。
“姜叔叔。”
卷耳走过去,跟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标志,“你要不要到那里吸烟啊?”
因为要对外塑造一个好公民好政府的形象,所以办公大楼全民禁烟,有些老烟枪受不住,就会跑到厕所里偷偷地吸。
刚才卷耳进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鼻子眉毛都是皱的——烟味太大了。
“不了。”
姜云揉揉他的头,看上去心情好像好了一点,“小孩儿吸二手烟会长不高的……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海底捞还是咖喱饭?或者日式寿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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