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眠眨眼。
“那支手机你检查过了?”
许霜眠摇头,疑惑地问:“怎、么?”
“回老宅是为了找那支手机?”
许霜眠微微点头。
“为什么早就找到了又一直不去看?”
他闭上眼。
程煊提了口气,问:“眠眠,程宏年是被我害死的。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许霜眠紧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漏出来。
“回答我。”程煊坚持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许霜眠呼吸急促,慢慢睁开眼望向他,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眼神里的凄楚和悲怆刺痛了程煊。
程煊觉得他自己太贪婪,贪婪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好了,我不问了。以后都不问了。”程煊妥协,“你别恨我。”
程煊拿出那支手机解锁,点开语音备忘录,播放不久前他刚听过的那段录音给许霜眠听。
许霜眠记忆里,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所谓的父亲是程宏年去世的消息刚刚传到出来没多久,许正言专程回老宅见程熙兰。即使是后来许正言出车祸,程熙兰不让他去看,许霜眠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探望。
那天许正言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西装直奔那个常年被程熙兰上锁的房间,果不其然他的妻子就站在窗边,手里捧着那张假照片。
他快步上前,站在程熙兰背后,得意地问:“你哥哥死了,听说了吗?”
程熙兰缓缓回身,眼睛如枯井一般睨了许正言一眼,她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拉开书桌的抽屉把照片放进去。
“不哭一哭吗?”许正言仍觉不过瘾,继续挑衅,“他死得很痛苦,窒息死亡。”
程熙兰一愣,书桌抽屉都忘了关上,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
“我做的我怎么不知道?”许正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笑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你做的?”程熙兰喃喃自语,“你做的?你做了什么?”
“他病快好了,我当然不想让他活着出来继续给我添堵。只好找人送了他一程。”许正言实在是得意,从他娶了程熙兰这几十年,他从未这么得意开心过。
“你怎么做的?”程熙兰站起来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人。
许正言更加感到快意,程熙兰那张死人一样的脸如今对着他也终于有别的表情了,“做就做咯。现在知道什么都晚了,他早就断气了!”
程熙兰几乎是咆哮出声:“你是怎么做的!”
“别提了,废了好大劲才买通一个护士。给他输的液里推了几十毫升麻醉。”许正言看见程熙兰脸上那张虚假的壳一寸一寸的裂开,粉碎,他痛快得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这件事。
“为什么?”程熙兰费解地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对不起你?”
许正言被这个问题惹恼,他三两步就冲到程熙兰面前想要抓住她的肩膀,程熙兰把抽屉嘭地关上,退后两步,高声说:“你别过来!你别碰我!”
许正言无所谓地笑笑,“是你害死他的,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永远忘不了他,你锁上这房间,每天拿着那张假照片看个没完!程宏年是你亲哥哥!既然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这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许正言情绪突然激动,他红着眼歇斯底里地辩解:“你们程家人才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程宏年为了坐稳鸿曦,对自己爱人的死活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你害死亲哥哥最爱的人,偷走他的儿子、给楼下那个野种冠我的姓来恶心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狠毒!”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程熙兰也想笑了,她竟不知道连许正言这样的人都觉得她恶心,“为什么要害他?”
“你不懂,你永远都不懂!”许正言笑得流出眼泪,“你只要记得是你害死了程宏年就够了!”
“滚出去!”程熙兰一只手指向房间门口,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冲着许正言声嘶力竭地喊,“你给我滚!”
“他死了,你难过吗?”许正言平复下呼吸郑重地问程熙兰,他上一次如此郑重地问程熙兰问题还是向她求婚。
程熙兰颤栗不止,眼里只有愤怒和仇恨,许正言放低声音接着说:“如果是我死了,你大概眉毛都不会掀一下。”
录音从那句“你是怎么做的!”开始,中间夹杂了抽屉被关上那声巨响,后面只有程熙兰粗重的呼吸声。许霜眠闭着眼睛听,听他的姑姑是如何爱他的父亲,听他的姑姑和他父亲怎么漠视他母亲的死,听他的姑父是怎么杀了他父亲。这些事听程煊说是一回事,当他听到把自己养大的人亲口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录音播完了,病房陷入一片死寂,他睁开眼,眼神空洞,艰难地转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许正言、爱、她。”过了很久很久,许霜眠才说。
程煊贴近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吻上他的额头,“你该睡了,眠眠。”
许霜眠突然明白易鑫做这一切的意义。他仰头看着站起来准备离开的程煊说:“我想、见、易、鑫。”
“好,”程煊答应得爽快,许霜眠都惊讶于他此刻的宽容,“等你身体好一点,就带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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