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疲惫的摘下口罩,道:
“命暂时保住了,
不过他现在是重度烧伤,左手也全部粉碎性骨折,
我们给他截了肢,
接下来要进重症监护室,就看能不能扛过感染这一关。”
白杨被赵刚扶起来,
他的手被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划出了口子,
血流慢慢地流出来,但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父亲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由于病情危重,他连探视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能默默地坐在门口,默默地以这种方式陪着父亲。
颜路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过来握住白杨的手,感觉一阵湿滑。
她低头一看,白杨已经是满手的血。
颜路瞬间又哽咽起来,道:“杨杨,妈妈先带你去看医生。”
白杨摇摇头,道:“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着爸爸,爸爸看不见我会很着急的。”
颜路知道白杨现在一定比她还要痛苦。
她拿出纸巾把白杨的伤口捂住,又道:
“妈妈去和你爸爸化工厂的领导商量一下情况,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听见没?”
白杨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他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颜路走了,
走了多久白杨不知道,
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一样。
和他一起等待在这里的人有好多,有
老的,少的,小的。
有和他一样一言不发坐着的,也有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最后直接晕过去的。
赵刚带来一些食物,让白杨和他到餐饮区去吃东西,白杨告诉他自己没胃口。
赵刚看不下去白杨这个样子,道:
“你要是垮了,你爸爸怎么办?这里有我,你快去吃东西,然后回去睡觉,你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晚了。”
一晚了吗?
白杨觉得自己才待了一会儿,怎么就一晚了?
他被赵刚机械的推到餐饮区,坐到餐桌前
赵刚把筷子塞到白杨手中,又强制性的夹了一个丸子到他嘴里。
白杨就这么握着筷子,什么也不夹。
赵刚喂他一口,他就食不知味的吞下去。
白杨讲到这里,对林风道:
“你知道吗,当时就算直接灌我一桶辣椒油,我可能都吃不出味儿来。”
林风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他肩的手又紧了。
白杨接着道:“我后来就回去了,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
当他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子上还留着头一天的菜。
他走进房间,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对着他喵喵的叫。
白杨抱起芝麻糊,摸了摸它的头。
房门忽然被打开,他回过头,颜路正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个男人。
他认识那个男人,妈妈有好几次就是被他送回家的,他知道他的名字——
程应飞。
颜路见白杨一直盯着程应飞看,连忙介绍道:
“程叔叔是我的朋友,认识很多烧伤科的大夫,他会帮我们。”
程应飞笑着走上前道:
“杨杨,还没正式和你见过面,你好。”
程应飞一脸的笑意的看着他,白杨心里不舒服极了,
他朝程应飞点点头,然后顺手把房间门关了。
程应飞和颜路被白杨撵在外面,颜路看着紧闭的门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白圳的情况渐渐好转过来。
医生同意白杨和颜路每天有五分钟的时间去探视他。
白杨穿好隔离衣,和颜路一起走了进去。
医生之前提醒他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杨慢慢走到父亲的床前。
白圳的左手已经全部被截肢,
浑身上下除了脸和连接着尿管的地方以外,全部被白色的纱布包了起来。
而露在外面的脸,已经快称不上一张脸了。那张脸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眼睛的眼皮已经没有了,留下两个露着瞳孔的黑洞。
为了让他合上眼睛睡觉,医生给他做了一个手术。
鼻子和面部已经完全融在一起,红棕色的皮肤粘连牵扯着。
只能隐约看见两个鼻孔和一个已经完全没有轮阔的嘴巴。
白圳感觉到有人来,但他已经不能说话,他努力想发出一点声音,便马上被护士制止。
虽然之前在探视系统里看到过白圳大概的情况,
但活生生见到,
颜路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惨状,她捂着脸转身冲了出去。
白杨慢慢走到父亲身边。
他就这么看着父亲,白圳虽然不能动,但是他也感觉到儿子的目光。
五分钟稍纵即逝,白杨依依不舍的走出监护室。
他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父亲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虽然以前的爸爸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是只要人还在,白杨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也许是命运之神开始垂怜,白圳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白杨每天除了珍贵的五分钟,医生还加长了视频通话的时间。
他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悲伤,每天都会笑着告诉父亲外面又发生了哪些好玩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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