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砚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坐下了,非凡挣扎的力气太大,他得使出全力才能制住他,所以他也累到站不住了。
“这环境真不làng漫。”非凡自嘲地笑了,他的头发和脸庞都被汗水打湿。
罗砚也满身是汗,微微拉松领带口,环视了一圈厕所里的设施,同样苦笑,“是……挺不làng漫的。”
“为什么不丢下我走人?你不是恨我吗?”非凡眯起一只眼看他。
罗砚眼神动摇一下,抬手推了推歪斜的眼镜,答,“良心过意不去。”
非凡尴尬地笑了两声,“骗人。”
“请问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要以为我帮了你一次就是对你有意思。”罗砚叫他别自作多情,“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你有责任。”
“所以你打算对我负责咯?”非凡笑着打趣他。
“……”
“这是什么情况?”忽然,秦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秦默见罗砚太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这么……这么诡异的一副景象。
非凡指了指罗砚,“他厕所上累了,我大腿就借他坐一会儿。”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罗砚立刻扶着墙站起来,“别听他胡说。”
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秦默伸手把非凡拉起来,“往后在你身上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觉得不可思议了。”
三人一起出了洗手间。
秦默正打算问问罗砚和非凡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非凡忽然开口,“对了,有件事我该告诉你——”
话音未落,秦默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默看到是公司股东打来的,做了个手势让非凡等一下,随即接起电话。
“秦少,大事不好了!”对方语气非常焦急。
“出什么事了?”皱眉询问。
“我……你……哎!”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做个深呼吸。”秦默让对方不要紧张。
对方努力放松,紧接着就咒骂起来,“妈的,你那个朋友真不是人!你离开期间他供了不少点子,我们采用以后现在忽然闹出问题,我发觉不对就去查账,查之前我们投资巨款的十几个大型项目,账目根本被动过手脚,材料买入价格比市场价高出好几倍!”
“而且现在这些项目进程都被终止了,我立刻找人调查,结果你猜发现了什么?负责这些项目的公司根本是空壳公司,一个套一个,追溯到根源竟然是你那位朋友吴夜!”
“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把这种人弄到公司来?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我该怎么和你父亲jiāo代?”
明明是晴天,外面却轰然想起一声惊雷。
秦默感觉全身发凉,手机差点都拿不稳。
这回他是真的懵了……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疑问在反复回闪:吴夜……为什么?
足足在原地愣了三分多钟,秦默才喃喃了一句,“我马上回去。”
把电话挂断,秦默转看向非凡。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非凡皱着一边眉回视他,“吴夜就是我老板。”
“他听到你调查宋邱、李天华的风声,就知道你对他们起疑了。正好你在招私人助理,他就叫我想办法谋到这个职位,潜伏在你身边。”
非凡将始末娓娓道来,“后来他发现光我可能摆不平你,他就亲自出马了。”
秦默这才明白,为什么过去吴夜要多次联系他跟他提出合作。
其实,吴夜并不是真想和秦默合作。
吴夜是想试探秦默的态度,试探他是否还信任宋邱和李天华这两个人。
“刑毅是这场yīn谋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我们开始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到底如何,是坏到一定程度,或者其实是好到一定程度。”关于这件事,非凡也差点被秦默骗了。
“那天你来公司偷机密资料,发消息的人,就是吴夜?”罗砚问非凡。
“没错。”非凡点头,“本来我们jiāo换信息很简单,那间酒吧是我和吴夜的特助共同打理,但那天你出现得实在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罗砚皱紧了眉,难怪,难怪他盯梢那么多天,都没见到非凡和谁碰面,原来非凡根本就是在酒吧里跟熟人碰头。
当时任谁都不可能怀疑吴夜,自然也不会怀疑吴夜的特助。
就像秦默安排吴夜帮他代理公司事务,其他人不会太防范吴夜一样。
“吴夜早在八年前就开始安置忍受去你妈秦家的公司,八年后这些人都混出头了,成了重头部门的主管或者分公司的最高执行人,甚至少数成了股东,所以他的提议只要面儿上看起来没问题,基本都会一次性通过。”
原来这是一场酝酿八年之久的yīn谋……
“绑架秦默是宋家的败笔,对吴夜却是绝好的机会。”非凡看向罗砚,“因为你一定会赶到B市来,公司那边就会留下大空子给他钻。”
宋家人把自己玩进去的同时,也无形中帮吴夜成就了调虎离山之计。
罗砚低下头,“秦总,十分抱歉,是我失职。”
秦默摇头,“不怪你。”——要论失职,有谁比他更失职?
他竟然把自己的公司jiāo到自己最大的敌人手上,还浑然不知,知道东窗事发……
吴夜这个人,实在城府太深。
他先是想方设法让宋邱为自己所用,再让宋邱怂恿李天华一同背叛秦默。
其实吴夜无时不在密谋整垮秦默,掠夺秦家的财产。
却装作善意的靠近,装作与他同仇敌忾、为他两肋插刀的样子,甚至不惜先出钱出力,牺牲掉李天华和宋邱,把戏演到最真。
究竟是多么处心积虑,多么有耐心野心和狠心,才会在八年前,自己事业都没做起来的时候就谋划好一切。
这样的敌人已经不是可怕就能形容的,而是恐怖。
秦默忍不住叹气。
这一世他没走老路,却照样在最关键的事上信错了人——他到底是变是没变?
“打电话给蓝,你们也去收拾东西,准备好马上启程。”说出这句话,秦默就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罗砚和非凡互相看一眼,都不由跟着叹气。
一个后悔没早点察觉,另一个则后悔没早点说。
但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夏日的风徐徐chuī入窗口,却chuī得秦默浑身发冷。
或许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
他在这里帮刑毅打赢了胜仗,自家公司却快被从内部掏空,爆出海量负面新闻,变得摇摇欲坠。
难怪父亲劝告他不要动情,感情只会害了他。
咽下一大口烈酒,秦默把杯子用力一掷。
酒杯飞出去撞上墙壁,发出哗啦一声脆响,粉碎落地,映衬着日落的残光。
‘吴夜啊吴夜,你可真行……’
重重闭上双眼,秦默仰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错信一人,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第157章 困shòu犹斗
两点半,酒吧临近打烊的时间。
秦默将手边的酒杯全部清空,对酒保道,“再来一打龙舌兰。”
“先生,您今天已经喝很多了。”酒保根本不敢细算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那绝对是个会令他后怕的数字。
不止今晚,男人已经连续喝了五天。
就算酒量好到惊人,这么喝下去也容易出事。
这几天都有人过来劝男人,每次来的还都不一样。
第一天是个面相不善的女人,跑到男人跟前说了不到十句话,就怒地摔杯走人。
第二天是个带眼睛的青年,看起来斯斯文文,坐下陪男人喝了两杯酒,说了些话,但男人一点反应都不给他,最后青年摇着头叹气走出去了。
第三天来了两个人。
一个帅气的脸庞带有几分稚气,另一个是脸部线条成熟硬朗的中年人。
两人围着男人一通闹腾,说的笑话都把他这酒保逗乐了好几回,男人却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看男人毫无反应,自感没趣地叹了口气,也走了。
今天是第五天,今天没人来,估计是觉得这男人无药可救了吧……
“怕我没带酒钱?”秦默看着酒保,抬了一下眉。
“不,不是。”酒保为难地咧咧嘴,“你说你每天喝这么多,图个什么啊?”
“我图什么……”眼前的桌面在晃,秦默双手撑在吧台上,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我不图什么……我难受行不行?”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右手边都是他的战果——三瓶芝华士、两瓶威士忌、两打朗姆酒、四打龙舌兰还有三杯特调苦艾。
“这、这。”酒保费心琢磨了半天男人话里的意思,才接着说,“不要为一颗小树放弃整片森林啊,天下女人多得是,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呢。你想想,雌雄同体不好找,雌性单体还不好找么?”
“不是……女人。”秦默吐字远没平时清晰了,语句也不太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