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因张洹这句反问而愣了一下,然后,他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和讥嘲的神色,他是讥嘲自己,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悲哀,“告诉我了又有什么用?怎么会没用?”
张洹似乎听出了赵臻这悲哀,于是心中若有所动,道,“他们都死了,告诉你了,你又没有办法让他们活过来。本来,我没想今天去祭拜他们,我以为,我该从他们过世的事情里走出来了。他们走了,但是,我还要好好活下去,为我自己,不是为他们……”
赵臻心里像是被蛰了一样地疼痛了一下,尖锐的,一瞬间,像是不可感觉,但是之后的麻痹却又是那样明显。他将张洹搂得紧了一些,叹道,“我的确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但是,你要是告诉我了,我知道会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难过。你的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但是我可以代替他们陪你,他们不能再给你的东西,我可以代替他们给你,你要是难受,你可以同我说,你要是想静静地待着,我也可以不说话,只坐在你身边陪你。这种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总会好些。”
张洹看着赵臻,眼眶微微湿润了,他的手紧紧抠着毯子,嘴唇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臻双手将他抱住了,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即使不说,我也明白。我不能完全代替你的父母,但是,他们不能继续给你的东西,我全都可以给你。别这么伤心了,好吗?”
张洹放开了抓住毯子的手,伸手将赵臻抱住了,脸埋在赵臻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低,还夹杂着痛苦的呜咽一般的低吟,“你根本不明白。他们总是擅作主张,他们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我好,就为了保护我而选择去死了,他们那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死,那样,不是更好吗?我之后有想,也许,那时候就和爸妈一起死了,一切倒好了……”
赵臻因张洹说这话而身体颤了一下,他将张洹的脸抬起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你这是乱说什么!”
张洹眼里的湿意聚集,化成眼泪流了出来,“本来就是这样,他们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那时候站在他们的灵堂里,大家在说话,但是,我却觉得他们都离我好远,我该是和父母在一起的,但是,他们却成了灵堂上放着的照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都是一家一家的人,别的孩子都有家可回,可以到父母那里去,只有我没有了。爸妈他们以为他们什么都给我留下了,但其实他们是把什么都带走了,只把我丢下了而已。他们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把我丢下了,偏偏大家全都说他们是为了我而死的……”
赵臻听着张洹压抑的痛苦的低语,胸口也是一阵深入骨髓般的疼痛,他知道张洹只是因为太难过,所以一时才这样说。
赵臻的手轻抚过张洹的脸颊眼角的泪滴,道,“你是真的这样想的?之后的生活里,没有一点让你觉得活着真好的感觉存在过吗?你是真的觉得你父母抛弃了你?”
张洹眼里的泪水不断往外涌着,他透过眼泪将赵臻望着,咬着牙,才没有呜咽出声,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摇着头,将脸埋到了赵臻的肩颈,“我知道我只是在赌气,可我有时候真的这样想,这样想,彻底疼痛之后,就会好一阵了。”
赵臻轻拍着他的背,“没什么,人都有脆弱和犯浑的时候。”说到这里,他低低地笑了,在张洹的耳朵边吻了吻,“不过,我也正好发现了我在你身边的用处,以后这种时候,我都可以陪在你的身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心里好受些了,就不许再这样乱说乱想了,好不好?”
张洹过了一阵才低低地回答了一声好。
夏天的雨下得大下得急,但是时间并不会持续太长。
到一个小时后,雨势就小了很多,赵臻的司机也找到了这家旅馆,送了衣服和一应物品过来。
赵臻和张洹穿戴整齐后,赵臻才去开门,让司机去叫薛家夫妇过来。
虽然张洹已经恢复了jīng神,但是眼睛还是留了一些哭泣过的痕迹。
姑姑和姑父也已经在旅馆里烘gān了衣物,在房间里的沙发椅上坐下,张洹站起身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姑姑看着他,眼神复杂,最后化成一声叹息,什么也没说。
而赵臻则是开门见山,对薛父薛母道,“我想两位已经知道了我和张洹之间的关系,我是不想令两位为难的,不过,事已至此,恐怕不让你们为难也难了。有什么问题,我觉得还是开诚布公地谈开为好,以免猜忌,这样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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