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桥又说:“盛总身边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丁浩成,还有一个不常见面的叫于光伟。盛总相当于把一助的工作分成了三部分,jiāo给了三个助理相互制衡。”
盛夏皱眉,丁浩成他很熟,但是这个于光伟就有点儿神龙见首不见尾了。霍东晖和霍白兄弟俩一直怀疑那些涉黑的事qíng盛河川就是通过这个人来安排的。
“我这三年接手的工作大多是事务方面的,涉及到财务的这一块都是由丁浩成负责的。我们彼此之间互不gān涉。”严桥加快了语速,“但是最近这几天盛总和丁浩成都没来上班,很多本该他们负责的工作都递到了我这里。”
严桥停顿了一下,“我查了一下财务那边的记录,发现最近这两年‘盛世’跟一家名叫‘昊文’的公司之间有过几笔大额jiāo易。”
盛夏努力回忆了一下霍东晖给他科普的临海市的大小商家,隐隐约约记起有这么一家公司,似乎是做丝绸皮革一类的生意。
“老板姓商?”
“对,是这一家。”严桥说:“据我查到的信息来看,‘昊文’主要做丝绸皮革生意的。但是咱们公司在原材料方面一直都有稳定的供货商,也有自己的实验室用来研发新型面料,丝绸皮革的需求量并没有这么大。”
盛夏忙问他,“jiāo易详qíng能查到吗?”
“不能,”严桥说:“jiāo易详qíng除了盛总和丁助理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权限过问。”
第53章 挖坑(二)
盛夏心头微微有些乱,“还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吗?”
严桥想了想说:“盛总这两年还陆陆续续做了一些投资,都是通过丁浩成来做的,至于是什么项目、收益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挂了电话,盛夏把严桥有印象的几个投资项目记下来拿给大家看。这些项目都很分散,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也正因如此,盛夏才觉得奇怪。
“盛河川以前也学过一些商管课程,但他在接手‘盛世’之前从来没有过实际的工作经验,”盛夏皱着眉头,一脸想不通的表qíng,“按理说‘盛世’的这一大摊子活儿就够他忙的了,他怎么还有闲心在外面做投资?”
霍白猜测,“公司的事qíng都jiāo给专业人士打理,所以他才有多余的jīng力?”
盛夏摇头,“就算有专业人士打理,决策xing的东西总要他过目吧?各地的分公司的经营qíng况、人员管理qíng况……这些他总要了解吧?”
“要不就是‘盛世’的经营qíng况不合他的意,”霍东晖看看他们,“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项目来挣钱?”
盛夏还是摇头,“坐在这个位置上,喜欢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担起责任来。我想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怎么觉得,”海荣支着下巴听了半天热闹,忍不住举手发言,“他像古时候位置不大稳当的太子爷呢?因为拿不准这天下到底会不会落到他手里,所以想方设法的通过各种渠道敛财,置办私产,试图用物质的丰足来给自己一点儿安全感。”
几个人齐齐一静。
良久,霍东晖先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他知道自己不是盛家的人,”海荣说:“所以在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霸占着‘盛世’名不正言不顺。或者,他也有预感迟早有一天会被撵走,所以提前给自己攒点儿家当。”
盛夏犹觉不可思议,“‘盛世’每年的盈利难道还比不过他自己挣的那点儿小钱?”
“或者,”海荣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对‘盛世’没有归属感?”
霍白凉凉的开口,“我怕他是太有归属感了,完全没有要把‘盛世’经营好的意思,大概对他来说,‘盛世’就是他从他哥嫂口袋里抢来的零花钱。”
盛夏沉着脸没有出声。但他心里明白,霍白说的有可能是对的。盛河川在做的事,就是把‘盛世’掏空。或者他真正想得到的,从来就不是“盛世”,而仅仅是“盛世”能给他带来的财富与地位。
他不是盛家人,“盛世”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钱袋子,而不是盛家子孙必须要承担起来的责任,也不是盛家祖辈们的心血积累下来的荣耀。甚至因为他的养父明确的限制他cha手“盛世”的管理,他对“盛世”的存在抱有一种既向往又憎恨的感qíng。
说不定,这才是真相。
“现在说什么都早。”霍东晖拍拍他的肩膀,“查查再说。你也别想多了,不是还有咱们这么些人呢?”
盛夏叹了口气,“我在想,盛河川给我挖的坑会不会就是这件事?他把‘盛世’掏空了,就算我得到这个空壳子也玩不转。说不定他就等着我去求他呢。”这样一来,他并不损失什么,在“盛世”里的位置反而更加的名正言顺。
“不求他,”霍东晖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咱们不求他,大不了把一些不重要的分支先砍掉。‘盛世’这样的大企业,绵延近百年,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蛀虫。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整顿。”
海荣也说:“福兮祸所依。最糟糕也不过就是把‘盛世’的规模缩小。这也未必就是坏事。去掉糟粕,留下jīng华,对‘盛世’来说,这是一次涅槃的机会。”
“我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被他打击到。”盛夏说:“只不过……心里不好受罢了。毕竟家里几代人的心血,到我手里要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那责任也不在你。”霍东晖冷笑,“还不都怪你爷爷,没事儿发什么善心。捡回这么一条白眼láng……”
“行了,”盛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敢说我爷爷的坏话,当心他晚上回来找你谈话。”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盛夏虽然因为这个刚刚发现的事实而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但是找到了问题在哪里,比起前些天的忐忑,他心里反而安定了许多。
霍白和海荣走后,盛夏窝在霍东晖的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动。
霍东晖知道他还在琢磨盛河川的事qíng,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胳膊。
盛夏被他的举动闹得哭笑不得,“我说你够了,要不要唱催眠曲啊。”
霍东晖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只会唱小白兔白又白,这个算催眠曲么?”
“算了,还是别唱了。”盛夏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不通我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老qíng人的儿子养在身边,又宠成那个样子……盛河川要是没起什么心思那才奇怪呢。”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霍东晖说:“你想啊,那个女人家世普通,后来嫁人也是过的普通人的生活,后来据说丈夫还破了产,一度穷困潦倒。就从这一条考虑,你爷爷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女人。要是他顶住压力娶了她,至少她在物质方面不会吃这么多苦。”
盛夏挑眉,“我家的钱又不是这女人给挣得。”
“话是这么说,”霍东晖说:“但是大男人的心理么,总觉得自己对这女人的终身幸福负有某种责任。她若是过得幸福美满,估计你爷爷也就把她抛到脑后去了,偏偏她过的不好。于是,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保护心理就冒头了。”
盛夏冷笑,“简称jīng虫上脑。”
“你敢当他面这么说吗?”霍东晖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男人,在弱势的女人面前尤其愿意扮演英雄的角色。而且你爷爷还爱过这个女人。既然没能拯救她,拯救她最宝贝的儿子也是一样。我想,他大概把收养盛河川当做了对这个女人的补偿。”
“有毛病,”盛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每个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偏偏有的人就这么蠢,觉得别人没过好日子是自己的责任……脑子有病。”
霍东晖心想还好盛老爷子已经蒙主宠召了,否则听到自己的不孝的孙子这么换着花样编排他,不死也要气个半死。
“他的想法也许没有错,”霍东晖说:“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这种做法也没有错。他只是没有掌控好这个度。”
盛夏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老爷子从小就没有给盛河川一个明确的定位。如果当成养子,那一开始就要告诉他,他长大成人了会在“盛世”得到一份工作,足够他养家糊口;如果当成自己儿子来养,那么就要从小培养他对“盛世”的荣誉感和责任心。
而盛河川的角色定位是模糊的,所以他长大之后才会明知自己不是盛家人,却偏偏对盛家的家产抱有一种疯狂的执念。
“也许老爷子不是没想到这些,”霍东晖说:“只是在面对一手带大的孩子时,难免会觉得心软,会不自觉的纵容他,会本能的避开他xing格里不好的东西。于是一步一步后退,慢慢养大了盛河川的野心。”
“就是心软才害人。”盛夏如今是恨极了他爷爷的心软,要是没有他爷爷的心软,他的爸爸妈妈就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天人两隔。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霍东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呐,展望一下未来吧。打算怎么收拾盛河川留下的烂摊子?”
盛夏一想这个就觉得头疼的不行,“整顿是一定要整顿的。”就好比那位表面上闲云野鹤一般的老股东昆枚,一直在武汉老家颐养天年,十几年没cha手公司的事qíng了,结果被盛河川花费巨资拍来的一对雍正年间的青花茶叶罐轻而易举的收买,唯恐天下不乱的站到盛河川一边跟自己的父亲做对。果然是老了老了,开始对权谋之术感兴趣了吗?
像这样的老东西是一定不能再留着了,这都是一个一个的活炸弹,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点着了。
“我让严桥去查这件事了,”盛夏觉得累了,索xing枕着霍东晖的大腿躺了下来,“看看当初都是哪些人摇旗呐喊的欢迎盛河川。”
霍东晖酸溜溜的说:“这个严桥,你才认识多久?倒是很得你的看重。”
盛夏掰着手指头数严桥的优点给他听,“恪守本分、gān活踏实、话不多、聪明但没有多余的小心思,比丁浩成那种老油条qiáng出八条街去。这样的助理到哪儿找?”
霍东晖摇摇头,“你还真是gān脆。”
盛夏说:“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
尤其在经过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更加看重这一点。当初冯延的小心思他并不是全无感觉的,但那时他年轻,容易心软,总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事qíng并没严重到那个程度……结果一再劝说自己的结果,就是事qíng很快就发展到了那么严重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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