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我没打算随大流地刻苦努力,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所学校呢?原因很简单——王烨。
王烨的初中早我一年毕业,他选了一所三流职高作为当学生的借口继续混日子。他爸在他初二那年给他找了个新妈妈,可惜跟他相处得不甚融洽,他每天游dàng在外不想回家,便自然而然地晃来我家。
本来我是无所谓的,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但他也是个不错的玩伴,点子多胆子大人缘广,一脸凶悍又很能镇得住人,有这样的朋友一起出去总是让我很有面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无论怎么凶别人,也从来没有给过我脸色看,这也许是因为我曾经见过那时他最难堪难过的样子,他在我面前也qiáng悍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实在也太不注意形象了,从言行举止到穿衣打扮都粗俗无比,这点我非常受不了。整天一副小混混的样子在我家进进出出,不仅玲姨跟老爸打了小报告,连邻居们后来看我的眼神都有了改变,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我先是让他没事少来,继而就是慢慢疏远,直到他后来知趣地消失。我当时心里想,还算他懂得看人脸色。
结果等我考完中考在家填志愿的时候,他又出现了。拎了一提啤酒上来要跟我庆祝考后重获新生。我眼看他满不在乎地敲开我家的门,熟门熟路地进来,又熟捻地跟玲姨、小雨打着招呼,边跟我说着“考完了,轻松一下吧”边给我递啤酒,活似这家的一份子,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极度的厌烦。他以为他是谁啊?想来就来,别人说过的话当耳边风,我跟你很熟吗?
耳边响着他的絮絮叨叨,陈谷子烂芝麻的chuī嘘,压抑着不断升级的烦躁,我以后还得跟这样的人混?!笔尖滑过L高的选项,在D高前打了个勾。
“啊,你在填志愿啊?”他才发现,大呼小叫地,“一定是L高吧?”
“哪儿啊?就我那分数也就是个二中差不多了。”我虚应一下,没给他看到。
“别说没志气的话。”他笑得比我自信多了,“我这么多朋友里面就你最会读书了,分数不是还没下来吗?填L高,准上!我可看好你,以后出去说我也有在L高的朋友,多有面子!”
他的笑万分得意,仿佛已经看到我穿着L高的校服在跟他招手。我心里冷笑一声,心说我要是上L高也不是为了让你有面子的。懒洋洋地回他:“是啊是啊,能上我也高兴。”
所以当后来看到他得知我要去D高过与世隔绝的日子时愣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我就觉得就算为这让我进那个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了无生趣的学校也值了回票价。
虽然,跟他一样愣住的还有沈雨浓。
他无法原谅我就这样把他丢下,气愤地扯着我喊:“你要去,我就去读D高的初中部!”
我立刻眼睛眯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拎到面前,冷冷地说:“你有胆量,就去啊!”
重点学校通常有个特点,一般有两个学部的,肯定是一个很好,一个很差。D高的初中部是为了照顾周围地区的小孩开设的,称不上好不好,只不过默默无名到基本上没有人当它存在。而且依据我进校以后的消息,这个初中部每年果然顶多只有一两个能直升入D高。
沈雨浓为我的语气瑟缩了一下,深绿的眼睛流露出无望和无助,一颗泪滑落下来跌碎在我的手背,烫得我松了手。他一低头,用手背胡乱抹一下,转身闷声不响地摔门出去。
其实在D高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开始后悔了。平生第一次身处这样的环境,十个人一间寝室,上下铺,一张chuáng挨一张chuáng,也许是晚自习的时候睡得太好,结果大半夜里我就只能闭着眼睛听别人的鼾声,忍受寒冷和寂寞。
每天早晨6点起chuáng,7点做早操,7点半进教室开始早读,然后就是上午4节课,午饭午休,下午3节课,5点半下课,然后晚饭洗澡等等,7点半又进教室上自习。直到晚上10点这一整天的学校活动才算结束。晚上11点准时熄灯睡觉。
这样的日子我只过了三天就挺不住了。才知道意气用事真的很要命。害我开始频繁地想家起来,怀念玲姨美味的点心和可口的饭菜,想念沈雨浓跟我的撒娇,甚至连王烨,都有一点点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