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母亲笑,苏言也跟着笑,久别重逢的母子二人之间,充满了亲qíng的喜悦。
苏言摸着肚子道:“我好饿,咱们先找个饭馆去。”
做了六个小时的车,苏言早就饿的不行,于是打算跟苏母找个地方坐着边吃边聊,看到苏母手里还拿着张旧报纸,便接过来想找个垃圾桶扔出去。
好巧不巧,扔之前他瞥了一眼,就这么一眼,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第22章
被当成坐垫,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的旧报纸上,头版头条用黑色的大字这样写着——
“殷氏集团总裁殷向北失踪三十三天,原因不明。”
然后在这排大字的底下,是一张殷氏总裁身着正装严肃正经的照片。
凭良心说,殷向北的长相真不算赖。
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像是古希腊雕塑中俊美无俦的神祇从传说中走出一般。
跟苏言这种小户人家老百姓不同,殷向北一出生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他年轻英俊又多金,是不论走到哪里都金光闪闪的存在。
殷氏集团名声如雷贯耳,殷向北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各大财经新闻中。
这样的一个人物,苏言从没想过会跟他产生任何的联系,可殷向北眉尾的那个伤疤的形状,却怎么看怎么熟悉……
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也不会存在有两块儿完全相同的伤疤。
更何况,那眉那鼻那眼,就算从头到尾都透露出截然相反的气质,也无法掩盖两人五官的完全相似xing。
苏言对自己不经意间的发现感到震撼不已。
他曾想过向南的来历不一般,可却没料到竟是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
殷氏集团总裁,殷向北身上随便一身衣服,可能就要抵得上苏言全家的所有财产。
那瞬间,苏言有种自己气运将至的预感。
只要他将殷向北在岚岳山的消息通知给集团,必定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有了这笔奖金,他就可以完成很多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事qíng。
改善家庭生活,旅游,买各种各样喜欢的产品……
毫无疑问,这对他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可短暂的激动过后,苏言又想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点,那就是殷向北现在的名字,叫向南。从前他只觉得向南这个名字好记又好听,可现在想来,向南跟向北放在一起来看,是如此的别有深意。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取名字的人似乎很不希望他再回到过去。
这也侧面告诉了苏言一个信息,周景他,是认识殷向北的……
难怪他会救他,会收留他,对他的事qíng那么上心。苏言又拿起手中的报纸看了上面的殷向北一眼,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叫他产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畏惧感。
见苏言站在垃圾桶前一动不动的,苏母走上前纳闷道:“怎么了儿子,这张报纸有啥问题吗?”
“没——”苏言不自在的笑了笑,然后顺手将报纸塞进了垃圾桶里,“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别的事qíng。”
“唉,在这里上班儿,委屈儿子你了。”苏母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言看着已经初显老态的母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的确是缺钱,很缺很缺的那种。
可要他一声不吭的就把向南的消息卖出去,他做不到;就算做到了,那些钱拿着他也不会安心。
所以他只是伸出手挽住母亲的胳膊,亲昵的道:“妈放心,等我考上研我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挣很多很多的钱给你花。”
苏母一脸欣慰的看着他,在心里感叹儿子终于有长大的一天。
母子二人很快又恢复欢声笑语的气氛,就近找到一家小饭馆吃饭。而另一边,被留在山里的二人,也还算过的愉悦。
早晨没来得及去学校,下午向南是一节课都不想空缺。
哪怕不能进教室,他就站在窗户边看看周老师,也足够他开心接下来的一整天。
夏季炎热,毒辣的阳光就这么直she着向南的眼,为了看清教室里面的周景,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把脸完全贴在窗户边。
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已经习惯了向南的出现,所以也没人大呼小叫感到惊讶,周景在讲课的空隙偶尔会用余光瞥他一眼,快的就像是幻觉。
阳光直she最为qiáng烈的午后,向南足足在室外站了两节课的时间,等孩子们放学时间一到,他便溜进学校里,帮周景锁好教室跟办公室的门窗,等着跟周景一同回去。
周景看着他被晒的泛红的脸,皱着眉道:“以后不要来了,太晒。”
“不晒的,我很健康。”向南笑眯眯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殷切的凑到周景面前:“倒是周老师你,站了这么久腿累不累,我背你回去吧!”
他听江雨说,周老师的身体不好,应该多多休息才行。
从学校到宿舍要好长一段儿距离呢,他不怕累,由他背着周老师,肯定没问题。
只可惜,向南脑海里想的很完美,搁在现实中,周景怎么可能让他背。那次去看病,也是在周景完全失去意识的qíng况下发生的,如果周景是清醒着的,哪怕只剩下一丝力气,他也不会让向南背。
周景没有直接反对,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向南一眼,眼神里若有千言。
向南愣住的刹那,周景已经拿着课本教案离开了。
过了好一阵子向南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好说歹说,周景就是不回应。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宿舍,周景以为这就是结束,终于不用听向南在耳边不断唠叨的声音,谁曾想他刚刚坐下休息不久,向南就马不停蹄的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在他的脚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周景有些不解。
向南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给周老师泡脚,周老师站了一天,要好好的休息才行。”
周景沉默的垂下眼睫,过了许久,方听他道了一声谢。
就算他从前那么喜欢殷向北,也不曾给殷向北倒过一盆泡脚热水,他知道殷向北不缺人做这些事qíng,也知道如果他做了这些事qíng,在殷向北心里他的地位就会一低再低。
可他也知道,如果一盆洗脚水就能换来那个男人的一丝真心,他一定也是愿意的。
只是殷向北的心又岂会如此廉价,会被这种老套的不行的桥段所感动的人,从头到尾都只会是他自己。
换了鞋,又将裤腿挽上去,周景坐在chuáng边,不急不缓的将已经疲惫不已的两只脚完全浸在水里,一系列的动作向南都看着眼里,他忍不住偷瞄了几眼周老师的小腿,却在看到左边那明显有些萎缩的肌ròu时,心跳停滞。
他蹲下身,忍不住伸手覆在左腿上,抬起头看着周景:“周老师,很疼吗?”
周景沉默不语。
向南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又伸出一只手,轻轻帮周景按摩着。
他的力度很轻,似乎是怕周景疼,他不知道的是,这么轻的力道,周景几乎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很神奇,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周景却依然能听到浑身血液在沸腾的声音。
那双手,曾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面前人,曾让他入魔般痴迷。
周景弯腰,按住向南的手臂:“够了,去看书吧。”
向南茫然的松开了手,失神的蹲在原地。
总觉得,很痛,很痛……
心脏的地方,脑袋里,全部都在叫嚣着,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第23章
似是黑暗泥沼中肆意生长的带刺藤蔓,纠缠着割裂着,将暗无天日的内心世界,搅得血ròu模糊。
向南痛苦的捂住双耳,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这些许的痛苦,又怎么能比的上周景所承受过的万分之一。
周景沉默的站起身来,不疾不徐的端着盆子走出门外,步子一深一浅。每一步都踩在向南的心脏上,每一步都提醒着向南,他的周老师被伤到了身体,永远都恢复不了了。
是那个叫殷向北的人犯下的不可饶恕之罪,但为何,他的内心深处会如此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
一秒,一世纪。
咯吱——
是周景推门回来的声音。
向南下意识心头一紧,将原本就缩成一团的身体又向里聚了聚,据说,那是缺乏安全感至极的人才会有的姿态。
周景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亦或许是已经发现了,却不想搭理。
他微张着唇,颤抖着道:“周老师,你的腿……不能治好吗?”
声音极小,极轻。
所以周景也就假装自己从未听到过这个问题,忽略了过去。
“你饿了吗,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周老师做的,我都喜欢。”向南垂下脑袋,手指无意识的在地面上画着圈。
这副模样,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所谓怜爱的qíng绪。明明块头也不小,也知道他并不真的是个小孩子,可看着这样失落的向南,还是会让周景忍不住心软,忍不住把他叫到身边,然后轻抚他的头顶。
周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于,内心的挣扎让他妥协。
“你过来,帮我洗菜,两个人做会快一些。”
向南闻声,立刻抬起头看着周景,露出纯真的眼睛:“我可以吗?”
周景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向南朝他走来的声音,似是带着欢快的频率。
他想,变成这样也未尝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悲伤与快乐都只是在瞬间光临,痛不会停的太久,愉悦的原因也很容易去追寻。
晚餐在一片祥和中过去。
这一晚,周景与向南都睡得很沉,没有梦到彼此,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开始遇到向南的时候,周景常常会回忆起从前,后来时间一久,那些记忆也就逐渐被封存在过去的尘埃里。
他还有工作要忙,有几十个学生要带。
每天都必须想好第二天授课的内容是什么,每天都要面对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工作日的整整一天都忙碌不已。
尤其是苏言不在,他身上的担子便更沉重了一些。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苏言才带着大包小包,又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看样子,他从母亲那里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吃喝用度,无一不全。
甚至他还给向南与周景都带了礼物,算是格外有心。
向南得到了一身合体的新衣服,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抱着衣服在宿舍里转来转去,送给周景的则是一只钢笔,外观jīng致,颇具实用xing。
“我也不知道周老师你缺什么,就随便买了。”
苏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其实是苏母听说周景给他补习数学,特意叮嘱他一定要买礼物带回去。但临走的时候他又想,如果只给周景买未免偏心,所以就给向南也带了身最紧需的衣服回去。
周景拿着钢笔,愣了许久都发不出声音。
虽然他跟苏言认识了这么久,却从没想过会从苏言这里收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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