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朱诗文二十四的时候就结婚了,夫妻两个一起开公司。但五年后两人又和平分手了,可公司还是一起开的。“他留学时,公司就是他前妻替他管着的。”充分诠释了什么是分手后还是朋友。
但两年前,朱诗文五十岁生日的当天,再婚了。娶了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妻子。公司里的人当时都以为公司要发生大战了,可朱诗文却没有让他的妻子进公司,而是在外面又给她开了个公司。
这样按说该没问题了,可之后,朱诗文的前妻希望朱诗文把股份转给她。朱诗文问为什么?他又没打算退休。
前妻孟眉说:“我怕你把这个公司搬空了,都搬到你老婆的公司去。”
朱诗文说:“我傻吗?放着自己的事业不要,都给她?”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放心。我替你打了一辈子的工,把股份转给我之后,你可以给我打工嘛。”孟眉说。
朱诗文说:“不可能。你放心,我不会做损已利人的事。再说,我替她开个公司为什么?不就是怕她掺和到这一摊里吗?”
这一对“朋友”终于也开始互相猜疑了。
朱诗文就对刚来分公司,没有派系的方域大加信任,方域才开始忙起来。
孟眉察觉到了,但她没有在公司里针对方域,她没那么蠢,而是开始接触朱诗文的妻子,展流云。她把展流云拉到公司来,希望她能对朱诗文的公司产生兴趣,她有信心她在公司里的人缘比展流云好,如果展流云真的来了公司,底下人是不会服的,朱诗文会变得焦头烂额。
另一方面,孟眉也开始拉拢方域,她跟方域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手底下来,我能把销售这一块全都jiāo给你。”这算是重用方域了。
方域却没有这么容易被孟眉打动,他以前根本不是这个公司的人,只是暂时调来这里,他原公司还一个劲的想把他给调回去,如果不是秦青在这里,他早回去了。何况他是来这里工作的,不是来搅和进人际派系斗争的。
但直白的拒绝也不可能,所以方域只好埋头工作,谁都不搭理。
秦青跟方域说了十分钟的话,看他坐上出租车才回去。她回寝室后把方域公司的事告诉司雨寒她们,“我真没想到,一个不算小的公司,怎么里面跟过家家似的这么乱七八糟?”秦青说,不好好gān正事搞内斗。
“这不奇怪。”司雨寒家里有点钱,也算富二代,从小就看多了这种事,“越是有钱有权的地方,越封闭守旧,谈起利益得失来特别赤luǒluǒ。”
之后方域就没时间来找她了,连电话都少了,偶尔只能来得及给她发个微信,听声音就知道他特别疲惫。
但他很少说公司里的恶心事给她听,说的都是些有意思的。
——“今天喝咖啡想泡得浓一点,冲了四袋进去,太难喝了。”
——“小妹买的蛋挞,他们都吃完了,就给我剩了半个”配上一张半个蛋挞的照片。
——“朱经理请大家吃饭,我说没时间去,他们给我打包回来了。”配上五六个快餐饭盒,还很丰盛。
——“娃娃被人盖了帽子,它不会生气吧?”配一张装娃娃的玻璃柜上搭了一件不知是谁的西装外套的照片。
秦青哭笑不得,方域听了娃娃附身的事后好像觉得很有意思。她发过去:“别故意捉弄娃娃。”
——“我不会的。”
他很快回过来。
——“我都是让别人去。”
他怎么这么坏?
秦青突然发现好像认识了另一面的方域。难道他在忙或压力大的时候会变得“xing格恶劣”?
可能真是这样,方域后面给她发的内容更多了,不知是不是在公司不能跟别人说这些,只能跟她说。
——“警报来袭:孟总和展总撞一块了。”配图是三个人,正中间的朱诗文方头大耳,个头有点底。不过秦青看到那是因为旁边两位女士都是穿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孟眉很瘦,穿一身深蓝色的套裙,头发挽成髻,是标准的晚宴头;展流云一看就很年轻,在照片上站得比孟眉更远,跟朱诗文之间可以再cha一个人了。
——“中午朱总又请客,我只能说不去了。”
秦青回道:“孟总和展总也去的话,你真的不必去了。”
——“大家都不去,都说好忙好忙。”配图是外卖小弟扛进来的四十几份盒饭。
方域手机不离手,吃饭时也要盯着手机,旁边的郑咏歌说:“方哥,你这叫重度手机依赖症。”
方域笑笑没说话,旁边另一个男同事梅落雪把话接过去说:“那这病怎么治啊?”
郑咏歌说:“手机给我,我给你治。”
梅落雪是新买的果6S,很不舍得:“你不会要拿去给我扔了吧?”
郑咏歌说:“我有那么变态吗?”
梅落雪把手机给她,伸头去看,“你想gān嘛?”
郑咏歌说:“我给你传个歌。”
梅落雪说:“什么歌?”
郑咏歌说:“我这两天加班都听到走廊里有歌,我就给录下来了,可录下来后自己能听到,发给别人总说听不到,我传给你,你听听看能不能听到。”
梅落雪说:“这么麻烦gān什么?你现在放出来让我们听听不就行了?”
郑咏歌说:“那我放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音频,一个很小很小,杂音很多的歌声慢慢传了出来。“听到了吗?”她问梅落雪。
梅落雪凝神细听半天,什么都没有啊,摇头说:“没歌啊。”还问从刚才起就专心吃饭的方域,“方哥,你听到了吗?”
方域从刚才郑咏歌打开音频就转过头来了,他当然听到了。这是一首当时他在日本居酒屋听过的小调,是艺伎唱的,歌不像歌,曲不像曲。
可他看梅落雪的表qíng不像说谎。
梅落雪没听到?
方域摇摇头。
郑咏歌有点失望,梅落雪说:“你放大声点,再放一遍。”
郑咏歌就把声音调到最大,又放了一遍,期待的看着梅落雪。
可梅落雪真的仔细听了,但他还是摇头,真没听见啊。他怀疑的看郑咏歌:“你不是在逗我吧?”
郑咏歌都急了,也紧张起来了,“真不是!我逗你gān什么!”说着她又放了一遍。
这时孟眉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找到他们说:“你们在放什么歌?这么大声还一直放!快关掉!”
郑咏歌和梅落雪都吓了一跳。
方域惊讶的说:“孟姐,你没去吃饭?”
孟眉神色憔悴,摇头说:“那种饭,吃了胃疼!”
☆、第 112 章 不笑的娃娃
孟眉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在那个年代,她参加高考,成了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工作,当了一名光荣的工人,每天上八小时班,一个月拿几百块钱。她工作认真,从不计较得失,这是她的老师、父母和领导对她的评价。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跟朱诗文离婚了。
两人没孩子,是谁的问题不知道,那个时候默认没孩子是女人不能生,孟眉没去检查这个,反正五年没孩子,而她正好也不是很喜欢孩子,她觉得离婚前没检查,离婚后再去检查这个没必要。
她跟朱诗文没什么大矛盾,两人真称得上是和平分手。事实上,她一直觉得朱诗文除了公司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
两人当年是由人介绍结婚,认识半年就领了结婚证。婚后,两人各自忙工作,照顾双方父母,从来没有过激qíng的时候。
离婚时,朱诗文也只是平静的跟她说:“咱俩没孩子,要不就离了吧?”
孟眉对朱诗文没感qíng,思考了一夜,觉得离不离对她都没影响,如果他不想离,两人可以凑和一辈子,他想离,再栓着他也没必要,就答应离婚。离之前她只问过朱诗文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如果他外遇,她是不可能会答应离婚的。
朱诗文说:“不是,是我打算辞职出来开个公司。”这是他的决定,自己的父母已经说通了,但如果不离婚,就要再给孟眉父母解释,如果孟眉父母不同意再闹起来,自己父母这边可能也会变主意,他不想làng费时间在这种事qíng上,索xing离婚了事。
他跟孟眉说了实话,他给自己父母的理由是两人没孩子,他父母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能以为是孟眉不会生?同意他们离婚,等于是他骗他父母的。
离婚后,朱诗文对孟眉还不错,房子是朱诗文的单位分的,朱诗文离婚前想办法把房子买下来了,过给孟眉,自己净身出户。
孟眉的父母对两人离婚的事当然不高兴,后来听说朱诗文先是辞职下海,又把房子给了孟眉,就不生气了。
如果没有意外,孟眉以后会继续在这个单位gān到退休,经父母介绍也找个二婚的再婚。
可孟眉在离婚后,反而觉得她跟朱诗文彼此之间更了解了。朱诗文的父母不知道他的事,她知道;她的父母说的那些话,她听了没意思,而朱诗文能明白。
朱诗文说:“我结婚后才觉得自己半辈子都白活了。”从出生起,上学、毕业、工作、结婚全都是父母一个命令他一个动作,这样下去能一眼望到头,到他死的那天日子过成什么样都能一清二楚。
有意思吗?
他当年是想去外国留学的,可被家里嘲笑了。
他还想做生意,还设想了很久,最后进单位了。
到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是由着父母安排了。
“我觉得,父母对我的要求就是吃饱喝足不发愁,理想什么的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有理想也给你掐灭了,有梦想也给你打击了。”朱诗文说,“对不起,但我不想白白làng费生命。”所以离婚、辞职、下海,他一次gān完了。
孟眉离婚后也对目前的生活越来越厌倦,父母在提再婚的事,可她上一次听父母的话结婚了,也并不幸福啊。
或许只是一个冲动,孟眉对朱诗文说:“你那儿还缺人吗?要不我跟你gān吧。”
朱诗文说:“行啊,你来了就咱俩gān。”
孟眉辞职了,去了朱诗文的公司,两人从开山做起,一起把公司拉扯长大。她那时才知道,朱诗文把房子给了她,他先是租房住,后来为了省房租,住在仓库里。公司创办初期很艰难,首先是理念的问题,谁都知道做生意要抢占先机,你能卖别人还没有的东西,你就能赚钱;你能找到别人没有的渠道,你就能赚钱。磕磕拌拌过了几年,终于公司算是有了一点名气,不是糙台班子了,底下也有几个员工,但公司还是身无恒产,连车都是租的,每月发工资都要紧张好几天,出去见人请客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朱诗文从来不让孟眉打她那幢房子的主意,说:“我不能让你把最后的家底给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