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的捐赠被老师们收在学校库房里,摆在哪里还没有定论。陶斌自觉有责任让施教授看到那盏石莲台,他请施教授在学校里的糙坪那里等一下,他去找教授。
“不用着急,我可以直接跟他说吗?”施无为笑道,“不过,可能需要你为我引见一下。”
陶斌没有二话,拍胸脯说:“那我直接领您过去吧,我们教授还是挺好说话的。”
陶斌的教授是个瑞典人,四十多岁看起来像六十岁,平时在课堂上话不多,也很少跟学生开玩笑,但对陶斌等留学生(在作业上)很宽容,得知陶斌是第一年来,就把他塞到一个人种最复杂,语言环境最多变的小组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尽快融入进去,陶斌来了以后作业每回都迟jiāo,jiāo上去的内容也总是不够,但教授并不生气,只是把作业一回回打回来,让他继续修改。陶斌不觉得这是教授在跟他过不去,相反,教授一回回看他幼稚的作业还认真批改,哪里去找这么负责任的教授?所以陶斌很感激教授,见到教授后也说了实话,包括那盏石莲台可能会有的来路问题,还有那篇奇怪的论文。
瑞典教授沉默的听完,就跟他出去见施教授,在糙坪上,两位教授接上头之后,陶斌发现自己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两位教授相谈甚欢,他还看到瑞典教授跟施教授说了两句后,笑得开心极了!
他从没见过瑞典教授笑!
然后,瑞典教授对陶斌说,“你回去吧,我带亚历过去。”
陶斌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意外施教授有英文名。
然后他就目送两位教授一边jiāo谈,一边走远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用了呢……
“就是这个。”瑞典教授,马丁对施无为说,“亚历,你真觉得这是个假的吗?”
施无为戴上手套,举起来看了一下,放下说:“能确定,因为真货在国内,而这一个,则是一个高级的仿品,当时被我认识的教授拿给学生当作业的参考,当然,学生是不知道它是假货的,所以才会把它偷出来。”
马丁摇头,“上帝……”
施无为笑道,“这是一个很高级的仿品,它是用真正的古砖用古法雕制而成,所以现有的检测工具确实能认定它是公元前的产物,但是……”他笑得露出了牙,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有趣,让他不得不笑。
“做为一个教授,在我从我以前的学生嘴时得知这件事后,我觉得,本着良心,我应该来通知你们一声,毕竟,你们也是一座学校。”施无为笑着说,“如果这个假货还在那个拍卖行的手里,或者卖给了哪个人,我是不会管的,偏偏,你们是座学校。”
说完,他就迈步向外走去,马丁继续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石莲台,最后他摇摇头,跟上施无为,“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
他伸出手来,施无为握上去,说:“还有,如果你们把它当真货展出,我们在国内是会进行辟谣的,毕竟现在是地球村了,我们不能让学生抱持着错误的想法。”
“我知道,我明白。”马丁再次跟施无为握了下手,“你是来工作的吗?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施无为说,“我明天上午的飞机。”
马丁,“明天上午?这么急吗?能不能多留一天。”不能施无为说什么他信什么,可施无为也没有骗他的理由,他需要时间去证实他的话,但如果施无为就这么走了……
施无为摇头:“不行啊,我还有课。”
马丁继续说,“今天晚上……”他看表,“八点……九点以后你有空吗?”
施无为也看表,说“今晚我要跟人用餐,而且回旅馆还要收拾行李。”
“只是喝个咖啡。”马丁说,明天上午的飞机……他必须要多争取一点时间。
“好吧,如果只是一杯咖啡,就在旅馆附设的咖啡座喝的话。”施无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看表后,告辞离开了。
马丁送走施无为后,立刻去见校长,他们需要尽快对捐赠物品进行检测!
校长认为检测也是无用功,“我们只需要让那个拍卖行提供这个东西的证明就可以了,他是从什么渠道入手的,还有当时的检测报告。”
马丁说:“那个中国大学教授说当时是一个学生从学校的馆藏里偷的,我想他们没有什么检测报告,有也是伪造的。”
校长说,“如果是伪造的,那它就经不起检查!”
“校长,我不明白。”马丁皱眉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校长一摊手,“怎么处理?如果拍卖行的那个家伙能出具可靠可信的证明,说它就是一个通过正规手段到手的古董,那我们就收入它;如果他不能证明,我们就退回去!”
马丁说,“那他要是辩称这就是个仿造的摆设呢?就像量产的大力神杯一样。”
“那我们就把它当成摆设。”校长耸耸肩,“摆在我的房间里也不错。”
马丁知道校长的意思是与其làng费时间去重新搞检测,倒不如在程序上下下功夫。这样就不需要他们去调查真假,只需要把责任转稼给拍卖行就行了。
他立刻打电话给拍卖行,却得到了老板韦明星在家休息的消息,秘书说可以替他转达。“不,不用,能给我电话吗?”马丁说。
韦明星是感冒,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jīng神压力大,他被折磨得不轻。他接到电话,听到是大学打来的,竟然是来询问那盏石莲台当初入境的手续是否齐全。
马丁玩了个花招,他没有问石莲台的真假或检测报告,而是直接问入境的事。
韦明星愣了一下,慢了半拍说:“……不,不,我是在……马德里的一个……”他转念想到,如果在欧洲,那查找起来更容易,“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马丁追问,“您刚才说马德里。”
“不,不是马德里,是在中国,中国江西的一个地方。”还是要推到国内,奇怪,这些人怎么会盯上石莲台?
马丁说:“哦,能请您将当时的入境资料传真给我吗?”
韦明星张着嘴巴,他当时是以工艺品的理由把石莲台带回来的,而他当然没有胆量去重新伪造一份入境资料,毕竟这个是可以直接查的!
“不……我现在身体很不舒服……而且我也不记得了……”韦明星转而问道,“你问这个是为什么?”
马丁说:“我们需要完美档案,虽然是捐增品,但我们也不希望惹到什么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难道那个丢了东西的大学还会隔着海洋找过来?韦明星斥之以鼻,他心道这就是这些外国人最麻烦的地方,总是要有那么多的文书工作。
“等我找一找吧,我可以明天再给您回电话吗?”韦明星说。
“当然可以,先生,打扰了,那么明天,我等您的电话。”马丁挂掉电话,打给校长,“我看,他真是说不清这东西的来路。”
校长啧道,“那就先把这次的捐赠物留下来,然后,我要去咨询一下律师……”真麻烦,但学校可不是某些人逃脱法律制裁的地方。
扔掉电话,韦明星气喘吁吁又恼怒不堪,他打给他的律师,问了个问题:“如果,我想把捐赠的东西要回来,可以吗?”
律师说,“哦,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在辛蒂里,汉克斯和陶斌都尽量穿着他们最体面的衣服进来了,但想像中的留难并未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坐在他们旁边的施教授,从他到这间餐厅来之后,连侍者都对他们更客气几分。
“教授,您要在这里待几天?”陶斌问。
“我明天上午就要回去了。”施无为笑道。
“明天上午?”汉克斯先叫起来,“我还想带您出去玩呢!”
“下回吧,下回有机会。”施无为笑起来。
陶斌犹豫再三也没问出那句话“您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一眼那盏石莲台吗”
施无为品尝了一口烤猪ròu肠,就算只为这美味也不虚此行了。
至于那一边,想必那个人已经不得不再把石莲台收回去了吧?与其留在无辜人的手中,倒不如继续拿在恶人的手上更好。因为不管怎么说,那盏石莲台留在他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
比所有被他害过的人更长。
还是他以为只要摆在自己家里两天,再换到别的地方摆,他就不会有事?又不是即时清零的计算器。
施无为摇摇头,还是野心与yù望蒙蔽了双眼啊。只要他一天舍不得把石莲台砸毁,就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第 217 章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虽然施教授不在,秦青还是在图书馆努力了一整天,但总是忍不住走神。她本来是为了多读几本跟论文有关的书来的,可却不知不觉看了一天的神怪志异,野史传说。
在漫长的历史中,人牲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做法,不止是王宫贵族这么做,升斗小民,多赚了两斗钱的地主,甚至普通的百姓都会用到人牲。特别是在他们所求较大的时候,向神向鬼求助时,人牲被认为是最虔诚高贵的祭品。
现代的学者认为这跟当时的人可以自由买卖有关,当人可以用一般等价物来衡量,那他就成了货物的一种,区别只在花的银子的多少。
耳熟能详的例子就包括《西游记》中迎河神一章,孙悟空与猪八戒化为童男童女。这里的童男童女就是人牲。他们有买来的,也有是父母被迫献上的。
施教授曾经写过的书中认为,将失贞妇女浸猪笼其实也是一种人牲的变形。因为在社会越来越发展的后期,人牲渐渐退出社会主流,但民间仍然有人牲的习俗,这时就需要人牲了,可又不能通过以前的做法去得到人牲,那就只能变通一下,用别的方式来献祭。
而另一方面,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的皇帝贵族,在人牲的选择和使用上也更加讲究。
秦青看到配图上有个青铜鼎,介绍上说它的底部有孔隙,足内侧有开槽,这让研究者认为它是一个yīn器,是用来供奉祖先灵魂的。
将人牲的头砍掉,然后放在鼎内,血沿着孔隙流出,顺暗槽淌到地上,就像食物要色香味俱全,血流出来才显得里面的供品多到盛不下。
秦青看到天都黑了才发现时间太晚了,她还把手机给静音了,打开后一看未接电话竟有七个,有司雨寒她们打的,有家里人打的,还有方域打的。她趁着等电梯的功夫群发了个短信,又看了看邮件,然后就看到了陶斌的邮件,打开后她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