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北望的小伙伴们,可以用脑袋来区分,实则诸君在脑袋这几寸毛上花的功夫比在别处多许多。
除了yīn阳头没人剃——之前有人剃过,被父母加爷奶混合四打,从此就没人敢试一试了。留长发也不行,娘!他们是很在意男子汉气质这个东西的,被骂一声娘相当于接下不死不休的挑战,因为如果视而不见,那就真成娘们了。
少年们有钱又肯花钱,按说应该个个是型男,无奈眼光有问题,再好的美发师看在钱的份上也会违心的夸他们“好帅好有型哦”,更造成他们在个人认知上的严重偏差!
他们的发型,不求最好看,只求最怪!编一头黑人小辫、烫一头钢丝、在脑袋上剃个花式字已经不算最帅的了,最受欢迎的是呕巴们的发型,各种冲天jī毛头,染上各种颜色,通常一个脑袋不下于三种色,偶尔看到一个单色的金发或蓝发或紫发,甚至会生出朴素之感。
公jī尾巴这个男孩的脑袋就是两边剃秃,中间留一条头发,留得长长的,剪得飘逸飞扬,再染上绚丽的色彩,让人隔着茫茫人海就能一眼看到他。
他姓胡,叫胡桀。此名起得甚是大气!
从小外号“胡姐”。
由此养成了他十分中二的气质和专跟人做对的习惯。
简言之,越不让他gān什么就非要gān什么。以前家里没钱胆气不壮,等成了拆二代,便如肋生双翼,直上九重天!
邪魅酷帅——以上存疑,狂霸跩!
当初巴南撞人时都让村里人惊吓:怎么不是胡桀撞的?难道不该是他撞的?
因为胡桀没车。他家在得了拆迁款后,立刻存进了信用社!一日三餐仍是剩菜剩饭。胡桀身上的衣服都是他撒泼打滚要来的,每要一件都要这么来一回。
更加助长了他的中二气质,就差在脑袋上顶个牌子:人人都对不起我。
他跟巴南之间的仇怨,可以简单概括为:我对你羡慕嫉妒恨了十八年,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实则两人在巴南生前根本没什么jiāo际。
巴南实力看不起胡桀,因为胡桀yīn暗的嫉妒实在太明显,存在感也太渺小了,巴南鼻孔朝天,怎么会看到他?
两人也没办法一起玩。胡桀要件衣服都要撒泼打滚,想要车估计只能上吊割腕了——还未必能要到手。他从头到尾都只能望着巴南的背影嫉妒到眼睛都滴血!
巴南死了,他比谁都开心,呵呵呵呵呵呵~
他想把巴南撞死的鬼叫出来,只是想再嘲笑巴南一回。
如果他能像巴南似的有几个捧臭脚的,自然有人替他嘲笑巴南让他开心。无奈他没有,只好自己下场。可是跟小伙伴们的默契又不够——如果不是现在大家都被关在家里,谁会跟他玩?
所以他折腾半天,也没人心有灵犀的顺着他的话把巴南扯出来。搞得他就算喝了一肚子好酒也不痛快,最后竟是憋一肚子气走的。
胡家也盖了新楼。毕竟村里人人都盖,不盖没面子。但里面就有点丢人了。
村里的房子装修风格很统一,全是欧式宫廷风。偏胡家不走寻常路,墙,刷白,地,铺地砖(注:浴室、厨房、客厅、餐厅、卧室皆为同款地砖)。家中家具全是旧东西,除了地方变大点,其他跟以前一样。
胡桀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看电视,最小的弟弟和妹妹正坐着板凳在客厅里呲啦、呲啦的“开车”,声音过大时,爸妈都会喝呼一声“不许吵了!”。弟弟妹妹们会稍停一下,去茶几上摸个桔子、苹果吃,然后继续去开板凳车,噪声依旧。
看到胡桀回来,他妈说了一句:“你在外面吃过了吧,我想你吃过了,就没给你留饭。”
胡桀喝了一肚子酒和水果,肚子也不饿,嗯了一声上楼了。他妈喊:“别上网!花钱!”
他的房间在二楼,房间大的厉害,更衬得家具少,只有chuáng、衣柜和桌子,历史都很悠久了,保守估计都比他年纪大。由于家具全是他爸结婚时自己做的,真正的实木家具,虽然旧了些,但很耐用。
胡桀酒意上涌,趴chuáng上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他渴的厉害,倒了杯冰凉的水喝了,看外面黑dòngdòng的也不知道是几点,手机没电了。
家里人都在在睡觉,屋里静得很。
他却没了睡意。
胡桀悄悄站起来,虽然知道家里人都睡了,附近没人,却轻手轻脚的从chuáng底下抱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旧纸箱。
打开纸箱,里面放着几本旧杂志报纸,还有两件旧衣服。
他把这些掩饰物都拿出来,从里面小心翼翼抱出一个香瓜大小的圆东西。
这东西不重,轻得很,外面包着布。
胡桀把它放在chuáng上,解开布,露出来。
这是一个他弟弟不知从哪里拾回来的佛头。
说是佛,又不像佛;说不是佛,又像佛。
它有一个佛脑壳,就是《西游记》中如来佛那种后脑勺,说是秃子不像秃子,说有头发也不知是不是头发。
但它却是睁着眼睛的,嘴也是张着的。眼睛突出来,有点斜视;嘴巴微张,像在说什么。
胡桀头一眼就不喜欢。
不过因为是弟弟捡的,还拿着玩,还挺喜欢,所以他就给夺过来了。
夺过来以后就藏在chuáng底下,任弟弟哭出花来也不还给他。
他弟弟哭了几天后就忘了,他也忘了,直到那天翻东西时翻出来,发现这个佛头还不赖,比他屋里的东西看着都好,大概是个装饰品吧,他就随后摆在了桌上,自我感觉挺好。
在梦里,他梦到有人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很自然的说:“我想要巴南去死!”
又想起在金娇被巴南甩了以后,他去金娇的超市找她玩,顺便也是想看能不能占上便宜,结果被金娇给骂回来了。
“我就是叫巴南甩了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金娇冷笑着用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一下,仰脸说:“你兜里有一百块钱没有啊?”
胡桀脸红了。一百块他还是有的。
金娇又从柜台上的小架子上用两根手指夹了一盒保险套,笑着问他:“用过没啊?”
当然是没用过。
胡桀倒是jiāo过女朋友,却从没成功的把哪个女人带上chuáng过。曾经有个女孩看在他是拆二代的份上追他,但要苹果、要驴包、要海蓝之迷、要香奈尔的粉、口红。
他都没给买(没钱),女孩耻笑他“说自己家里有几千万是骗人的吧?”,走了。
金娇是跟巴南谈过的,在他眼里就跟盖上了免检章一样,更添身价。
然而还是没钱。
这是他心中的奇耻大rǔ。
所以说了巴南,他又道:“还有金娇,这女人就该谁都不要!让她去死!”
他有很多恨的人,因为他认为在这个村里人人都看不起他。
一口气数了好几个人名。
陆西仁死的时候,他哈哈两声。
金娇自杀,他哈哈完了还暗中狂喜。
货车侧翻一口气带走八个人,他倒抽一口冷气激动到浑身发抖,跑回家把手割个口子给佛头糊了一层。
等巴南见了阎王,他已经替自己规划好了未来一千年的人生规划。
修仙!报仇!睡美女!统一世界(?)!
胡桀抱住佛头躺在被窝里,很讲究的平躺,然后把佛头放在脐下三寸处,据说此处是丹田,他要开始修炼了。
他深呼吸几口,闭上眼睛,然后似乎瞬间就掉进了一个大dòng里。
这一定就是入定了。
在昏过去之前,他幸福的想。
☆、第 237 章 人心不足
俗话说乞丐也有三个好朋友。胡桀再不好,也能给小伙伴们当一当绿叶。
毕竟大家都是拆二代,很难在周围找出一个穷鬼来。像胡桀这样的万中无一,太少有了。平时还显不出来,现在大家都被关在家里,收的小弟都在外面,也就胡桀能暂时顶一下了。所以中午刚吃过午饭,就有人打电话来喊胡桀去玩。
胡桀一直没醒,被他妈叫起来时还有点懵。
“快起来!你朋友喊你呢!”
他妈推了他一把,说:“你出去吃吧,家里没留你的饭。”
他爸爸一早就出去打牌了,他妈在家就不做饭了,所以家里的锅比舔过的都gān净。而且胡桀最近天天出去玩,家里做饭也根本不算他的份了。
晓北望对着电话喊:“你们喊胡姐了没……喊了?喊他我就不去了。”
小伙伴忙说:“等等,怎么不来了啊?你一定要来!我跟胡姐说不带他了,你马上过来啊!”挂上电话,小伙伴立刻给胡桀打了个电话:“胡姐,你也吃了我好几天了,今天该你请了吧?”
他们都知道,胡桀手里没钱。他父母不肯给他钱,而他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手上有钱都花个净gān,借了别人的钱从来不还,最爱占人便宜。听到要他请客,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胡桀的脑子现在不太管用,像一团面糊,不过听到要他请客,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我刚想跟你说……今天我就不过去了,头疼……”
小伙伴很懂,马上说:“哦,那你休息吧。”
解决完胡桀,他再打给晓北望:“出门了没?快来快来!啊呀他不来!我说今天该他请,吓得都装起病来了!”
晓北望不好意思,让小伙伴为难了,说:“那今天我请,你们叫外卖吧,随便叫!”
胡桀坐在他的卧室里发着呆。睡觉时放在肚子上的佛头,早上起来却跑到了枕头边。他抱到怀里,突然发现,其实他跟之前没有两样。
他照样还是没钱,还是让人看不起。
就像初中时别人都能喝啤酒吃烤串,他只能回家吃剩菜剩饭。每回从摊位前走过,他都要低下头,加快脚步。闻到烤串的香味让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脸上却火辣辣的。看到同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他都觉得他们在嘲笑他。
他的身上一块钱都没有。
有几次,有人请客,叫上他,他就跟去吃了。可是吃上几次后,他发现因为每回别人说请客他都跟着去,哪怕是不那么熟的人,他也愿意去时,就有人背地里耻笑他。
“看,又跟来了。”
“真是丢人啊,总是白吃人家的。”
终于有一回,陆西仁说:“胡姐,也该你请一回了吧?我们可都请过了。”
他没有钱啊。
他qiáng撑面子说:“那今天放学就去!我请客!”
陆西仁把他要请客的事说了一天,所有人都等着他请客掏钱。
可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世界毁灭就好了。
平时上课要熬到放学,这一天,时间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窗外已经是huáng昏了。
胡桀听到老师喊下课,听到大家纷纷站起来,收拾书包。
他悄悄溜走了。
然后躲了一个星期不敢回去上课。
每天准时出门,然后就在外面晃,到时间就回家,家里也没发现,老师也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