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认不清路了,只好放松心神转而去观察别的。昨天小马哥开车进来时没细看,今天看到车外的田地看起来都很奇怪,不整齐,而且几乎所有的田都是荒的,看不到耕种的痕迹,而且也看不到水渠。到后来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田,只是地而已。
山上也没有果树,周围山上全是野林,树gān纤细,乱糟糟的长在一起连成片。
竟然没有一棵成年的大树?
什么叫贫瘠,秦青第一次有了直观的印象。
车蹦高蹦低往前开,开车的突脑门估计没驾照。方域教秦青开车的时候就是让她在停车场练习往白线里停车,不能压白线,要刚好停到格子里。她练了两天才有了一点心得,等他送她回家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让她这么练。因为马路上所有的车都是擦着旁边车道开的,不会把握这细微的距离上路后就等着擦撞吧。
想起方域,秦青的心缩了一下。他回去看父母了,所以她的这次“旅行”就没跟他提。也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再见面。
在这种“路”上开车,怎么狂野都行,反正旁边没车。
慢慢的周围又出现房子了,跟小马哥那个村的房子不同,硬要说的话,小马哥家的房子看着像九十年代的出品;这里的房子像民国出品。
全部是低矮的平房,平顶,有的房顶上搭着半掉不掉的油布、塑料布,秦青猜是那块房顶漏雨了;墙壁深受岁月侵袭,破破烂烂的;窗户是玻璃的,但窗框是木头的,小马哥家那边都是铝合金的。窗户都很小,正常人只能伸进去一个头那么小,肩都过不去。
秦青看到窗户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钻窗逃跑了”。
而且小马哥家那边户与户之间挨的非常近,房子都尽量盖很大,两家之间留的通道都很窄。
这边的房子户与户之间能离上十几米甚至几十米远。
这里很穷。秦青不觉得小马哥家富,但这么一比,似乎这才叫穷。
车蹦蹦着停在了一户房子前,这个房子比之前看到的要好一点,它竟然装了个铁门。
司机突脑门跳下车跑过去,像qiáng盗一样把铁门踢得咣咣响,撕心裂肺的喊:“鱼婆!”
“鱼婆!!”
等了一会儿,铁门吱吱哑哑的打开,出来一个弯腰驼背,满脸皱纹,足有九十岁的老太太。
她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把铁门推开。
这时车上的剩下三个男人才下来,蛤蟆嘴去跟鱼婆说话,短下巴把秦青三个赶下车,推推搡搡的推她们进去。秦青三人走的很快,想离他远一点,可他就是撵在后面推她们。
鱼婆这里就一个屋,墙角就地放着一chuáng棉被,脏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chuáng头”的地方是一摞摞堆成山的报纸和各种垃圾。
靠门的地方是灶台,锅里是半锅看不出是面条还是粥的糊糊,散发着一股不容人错辨的酸味。
这锅“饭”坏了。
地上有个脏兮兮的塑料桶,里面是碗、筷子、抹布,和半桶浑水。
蛤蟆嘴跟鱼婆慢慢进来了,指着秦青三人说了两句后就骂短下巴和突脑门,两个人赶紧拿垃圾堆里的一几团尼龙绳把秦青三人的手和脚都绑起来。绑得死紧,刚缠了十几圈,秦青就感觉到手指发麻了。绑好三人后,这两人恋恋不舍,离走明突脑门还故意摸了把秦青的屁股!秦青气的只能瞪眼,却看到门口有一双脚。
只有脚。
她一愣,那突脑门已经怪笑着跑了,短下巴说:“你都摸着了!”冲进来也要摸孙明明,被柯非挡着,gān脆伸手重重的摸了把柯非的脸才走。
听到外面车发动离开的声音,粗喘着红了眼圈的柯非才冷静下来。
突然,秦青感到有个尖东西戳了下她的腰,低头一看是一把大水果刀。
原来是鱼婆。
柯非愣了,孙明明也愣了,就是秦青也想不到。
柯非试探着说:“鱼婆,你放我们走,我给你钱,一万!”
秦青也说:“一个人,一万!我们三个就是三万!”她怕鱼婆听不懂,举起三根手指。
鱼婆面无表qíng,让秦青不知道她是没听懂,还是不答应。
她拿着水果刀向着她们,声音低哑:“去!”她指着一侧墙角,一边拿刀尖驱赶。秦青三个不得不被刀bī着蹦到角落里蹲下。
之后,鱼婆对她们三人一直视而不见。柯非喊想上厕所,她不理;她吃那锅发酸的“饭”时,柯非问“我们呢?”她还是不理。晚上五点天要黑时,鱼婆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柯非大声喊:“鱼婆!我们没有吃饭啊!你忘给我们饭了!”她还是不理。
柯非喊了两句不喊了,道:“这老婆重听!”
孙明明靠在柯非身上说:“别喊了,她那饭我才不吃。”秦青没说话,她一直在等那双脚的下一步动作。
那双脚腿上穿的是牛仔裤,看版型还很不错;鞋是耐克的,像是乔丹的纪念版。
不是秦青小瞧这个村子的人,但只怕这里没有人能穿这样。
是乔野吗?
到现在,秦青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们来。
鱼婆睡着了,柯非和孙明明也睡着了,虽然又饥又渴,虽然身处困境,但睡觉永远是人恢复jīng神和自我安慰的最好办法。
秦青没有睡,她一直看着那双脚。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几个小时,秦青发现那双脚的方向小小变了一下,从对着她变成对着灶台。
灶台有什么?秦青往那边看,然后在燃气灶下的黑影里,依稀看到了液化汽罐。
液化汽罐?
液化汽罐!
秦青立刻把柯非和孙明明踹醒!
“怎……”柯非迷糊着,被秦青一口咬在她脸上。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也不敢说话了。
孙明明也醒了,她认chuáng,有点jīng神敏感,本来就没睡实,柯非一动她就清醒了。
秦青贴着柯非的耳朵:“去坐到老太婆身上。”再对孙明明也说了一遍。
“你们俩,一个坐胸口,一个坐腿,千万别心软!我是让你们压住她知道吗?”秦青咬牙道,“就是把她压死,压得喘不过气,也不许松劲!”
柯非和孙明明不是下不了决心的人。柯非本就果断,孙明明也不软弱,两人都点头。只有柯非奇怪秦青要gān什么。
鱼婆睡熟了,柯非和孙明明像毛毛虫一样挪到鱼婆chuáng铺前,两人隔着被子看准鱼婆的胸口和腿在哪里,然后对视一眼,默数一、二、三!一齐往鱼婆身上用力坐下去!
鱼婆立刻弹起来了,但她叫不出声,柯非坐在她的胸口。
她像条活鱼一样在chuáng上弹扭起来,秦青注意到她在被子下的手正在掏兜里的刀!立刻一脚踩上去,然后整个人都站在她那只手上。
这样下去,鱼婆可能会死,会窒息而死。
秦青三人从没杀过人。秦青最厉害时也只是过年时在家杀了几条鱼。
这是她想到的脱困的唯一机会。
鱼婆九十几岁了,她这个年纪就是贩卖妇女了又怎么样?根本不会抓她!
在蛤蟆嘴三人把秦青她们送到鱼婆这里来后,秦青就明白了。
鱼婆不会被警察抓,也不会被判刑,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也不在乎。从她用水果刀威胁三人时的熟悉就能看出,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gān了。
秦青踩在鱼婆的手上,看着柯非和孙明明。这件事一定要她们配合才能做到。只要有一人打退堂鼓就不行。
秦青已经想好了,如果柯非和孙明明有一个站起来,她就踩到鱼婆身上,如果两人都起来,她就去踢鱼婆的头。
柯非闭紧双眼,嘴唇在微微发抖,她让自己不去管屁股下挣扎的鱼婆。已经死了一个乔野,她们将要被卖掉,从这些人的嚣张来看,他们gān了不知几百次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且这里不止有她,还有孙明明和秦青。她如果起来,害的不止自己,还有两个人!柯非更用力往下坐。
孙明明整个人的力气都坐在鱼婆的两条腿上,她不敢放松!是她提议要来的!是她要查乔野的!如果她现在松手,她就害了她们三个!
秦青踩在鱼婆的胳膊和手上,能感觉到鱼婆的骨头硬梆梆的在不停挣扎,已经五分钟了吧?她为什么还不晕?胸口压迫窒息至昏迷是多长时间?秦青记得这样是可以致昏的!快快快!
因为那双脚已经快走到液化汽罐前了!
终于,鱼婆不挣扎了,她全身瘫软,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柯非用眼神问秦青行不行了?这是死了吧?秦青不敢肯定,拼命摇头,然后默数,从一数到五百,应该有两分钟了吧?她慢慢的跳下chuáng,鱼婆没反应,她转过来,用绑在背后的手探进被子里,顺着鱼婆的手摸到水果刀,这刀已经打开一半了,幸亏……
她把刀拿出来,刀上还有半截刀鞘。
柯非说:“站起来!我给它咬下来!”她还顾不上鱼婆身上起来,看到刀的那一瞬间,她就想欢呼!
艰难的把刀鞘咬掉后,秦青握着刀,不知该怎么在看不见的时候割绳子。
这回是孙明明说:“我来!”
孙明明接过刀,捏着刀背,在双手背在后面的前提下,割了几下就割断了尼龙绳,她的胳膊一解放,秦青和柯非都兴奋极了!
“我小学就学体cao,手在背后跟在前面一样灵活。”孙明明笑着说。
一分钟后,三人都自由了。秦青看那双脚已经站在液化汽罐前了,从鱼婆的裤腰带上拿下钥匙,催她们赶紧走。
柯非说:“等等!我找找这里有没有手机。”她们三人的手机早在绑绳子时就被那两人摸去了。
手机是必要的,虽然秦青很怀疑鱼婆会不会用手机。
她一边盯着那双脚,一边跟柯非和孙明明一起把鱼婆身上的衣服和chuáng铺都给摸了一遍,枕头被子chuáng头chuáng脚都没有手机,倒是摸出一个旧的人造革包,里面好像是纸。
柯非摸了摸,没时间打开翻看,只好先塞在兜里。
“走吧!”秦青打开铁门,三人跑了出去。
跑出去两步,秦青想了想,又回来把门给锁上了,然后把钥匙扔到了离铁门几步远的地方。
柯非急得要捡起来:“她会够到的!”
“够不到。”秦青量了一下步子,“有三米远,她的屋里没有三米长的杆子。”
就是要她看得到,摸不到。
那双脚会打开液化汽罐的开关吗?打开后,他想怎么做呢?
跑出去后,用尽全力跑了半个小时,秦青三人就跑不动了。而且,往哪里跑呢?她们是往山下跑,找到当时小马哥带她们出去时的那条公路就能沿着公路出去了。
可是会不会被抓回来呢?
如果不沿着公路走,又往哪个方向走呢?
眼前是茫茫黑夜,她们却觉得往哪里跑都不安全,只能停下来。
秦青突然又看到了那双脚在前方不远处,他侧站着,面向她们。
这是……在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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