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qíng的进展大大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是塞布瑞纳的助手向《尖端视线》坦白,说塞布瑞纳的燕尾妆来自于一封邮件,而这封邮件的发件人竟然是林润安工作室里一位已经跳槽到美国的化妆师!
也就是说,塞布瑞纳才是真正的抄袭者。他买通了林润安的助手,得到了他的彩妆创意。
林润安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名誉。而“抄袭”也让塞布瑞纳自毁前程。
当米尘接到林润安的电话时,她高兴得差点跳出车顶。
“对了海文……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见到了厉墨钧?”
林润安在电话那端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说:“厉墨钧本来要求我不要告诉你的……是他亲自来巴黎说服《尖端视线》的主编佩兰先生摒弃成见,做对的事qíng。”
“没想到你和厉墨钧那么相熟了?看来你很有魅力啊,厉墨钧不轻易帮别人忙的。”米尘打趣道。
林润安吸了一口气,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你还不明白吗?他想要帮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因为我公开承认了你是我唯一的学生。如果我是个‘抄袭’导师,以后你也会被攻击为‘抄袭’学生。”
米尘的思维在那一刻停摆,厉墨钧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字一句,在这样短促的停顿中,碎裂着漫布天地。
“他……为什么不曾对我提起过?还要求你别告诉我?”
“米尘,有的时候我们为另一个人做所有我们能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得到感激,只是因为我们想做。那是本能。”
米尘用力闭上眼睛,就在那一刻,开车的余洋猛地刹车,但还是没有控制住,撞上了一辆布加迪。
“完了完了!撞上什么不好,竟然撞上一辆豪车!”余洋发出一声感叹。
开车的女子一身高雅打扮。但高雅的人未必在这样的jiāo通纠纷中好说话。
“李哲哲?”余洋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米尘在心里暗叫“不好”。无论与李哲哲打多少次的照面,她都没有找到应对她的策略。
李哲哲果然来到了米尘的车门边,敲了敲车窗,“真巧啊,米尘老师。一起去喝杯咖啡?将这个烂摊子jiāo给保险公司好了。”
“可是我还有事。下次吧,李小姐。”米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
“好吧,那就下次。除非你不想知道你的老师林润安为什么会被卷入‘抄袭门’。”李哲哲笑着转身。
米尘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要上钩’‘不要理睬她’,但米尘还是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疑惑。
“李小姐,我们去喝一杯吧。不过我没有时间和心qíng听你废话,我的脑袋也不是那么好使,麻烦你有话直说。”
她们在街角的一家咖啡馆坐下,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时间,咖啡馆里除了她们俩几乎没有其他人。
米尘坐下,极有耐心地等着李哲哲点单。
“你不需要咖啡吗?”
“我不需要。不喝咖啡,我也很清醒。”
“你确定?现在的你足够清醒吗?”
“如果你需要对我冷嘲热讽或者诸多暗示,那么我就只好告辞了。”
米尘刚要起身,就被李哲哲按住了手背,“和白意涵在一起这么久,你都没有学会他的耐心吗?林润安的助手将他的作品发给了塞布瑞纳,而他的这位助手已经去了美国,在爱丽莎·温丝莱特的彩妆公司做顾问。”
“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将他介绍给爱丽莎·温丝莱特的人是谁,你弄清楚了吗?”李哲哲仰着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调侃。
“是谁?”
“洁茵。她也是白意涵在美国时候的专属化妆师。也是白意涵在美国时期,最亲近和信任的女人。”
米尘的心脏略微一颤,“你是在暗示我,白意涵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吗?”
“你敢百分之百肯定他没有让洁茵以前途来收买林润安的助手吗?米尘,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那种追求真实的女人。这样的你,会吸引白意涵,但你无法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他?”
“我只是告诉你,白意涵的爱qíng就像刀锋。刀背温润如玉,他会溺爱地吻着你,让你天经地义地享受一切。当你试图远离他哪怕一丁点的距离,瞬息就变成千方百计索要的刀锋。如果你甘心闭上眼睛,麻痹自己不去感受那些注定的痛苦和束缚,你还能勉qiáng回到他的怀抱。”
咖啡还没有上来,李哲哲就起身离开了。
“哦,那杯咖啡是为你点的,不是给我的。你可以选择喝,或者不喝。”
一整个下午,米尘都坐在那里。
她想起了DK的总监助理对自己提起过的,他们之所以放弃她选择Tony Young是因为白意涵的引荐。
那么林润安呢,也许白意涵根本什么都没做。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直到太阳落山,日暮低垂,米尘仍旧呆坐在那里。
面前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温润而柔和的声音不远不近。
“小米,你怎么了?余洋说你见过李哲哲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告诉我,她又对你说了什么?”
米尘没有抬眼,只是笑了笑说:“海文的‘抄袭门’事件已经过去了。也因此,他得到了欧美时尚界更大的尊重与认同。”
“嗯,我听说了。当人们一直反对、排斥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一旦他们发现一切源于误会和偏见的时候,对这个人或者这件事的好感会成倍,而且更加难以动摇。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欧洲了。为什么你反而一副苦恼的样子?”
“我不能让你跟我去欧洲。”米尘终于抬起眼来,看着白意涵。
她的目光沉稳,就似从深深的夜里露出的微光,将一切照亮成雪白。
“为什么?”白意涵唇上的笑容完全收敛了起来。
“因为我不值得你那么做。”
“什么叫做你不值得?对我而言,为你做任何事qíng都是值得的!”白意涵的眉头蹙起,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云淡风轻的从容。
“你看,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别。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qíng,而我却不肯为你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我没有为你想过,而是你处处为我牺牲。”
“小米,你到底想说什么?爱一个人本来就不能去计较公平。你去欧洲,追逐的不是名利而是快乐。你想要享受被单纯的艺术所包裹的感觉。我也是一样的,我只想感受你在我的身边,所以去哪里或者做什么,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米尘看着白意涵,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多么地不了解他。她永远仰望着他所有的完美,而现在她看见了他仿佛扎根在雪地之中,等着她回望。没有人是喜欢寒冷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用力地想要拥抱温暖。
“因为我做不到全心全意地看着你,义无反顾地爱你。以前我把你当做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但现在我才明白,我们就像捉迷藏。当我面对你时,看着的是最完美的你。而当你目送我的时候,总能把你的影子隐藏,让我看不到。”
“小米,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
“白大哥,让这一切变得复杂不是你,而是我。我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向往你,尊重你,所以当你用我最想听到的话告白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
白意涵的眼眸是缱绻的,仿佛他所给予的一切稍纵即逝所以她必须小心珍惜。而此刻,那双眼睛就似被无处归去的荒糙掩埋的砂砾。她曾经被他的世界所容纳,而此刻,他的唇上仍旧是浅浅的笑。
米尘终于明白,他的微笑就是他的城邦。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独自称王。
“米尘,就算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那并不重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足够了。”白意涵一字一句十分用力地说。他的声音略微发颤,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令人动容的水光。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白大哥。”
因为这才像是真正的你。
她不会对李哲哲抛出的问题追根究底,因为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犹豫妥协地享受他的温柔,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那把伤害他的利刃。
“请你让我回到原来的位置吧。那个低着头跟在你身后的女孩,那时候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你曾经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也不会让我再看着你的背影,所以这一次,让我目送你离开。”
米尘微微仰起头,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那就不要qiáng迫我离开。”白意涵看着她,坚定而绝然。
“我们之间从来不是僵持不下的。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灯塔,当我在五光十色里流làng的时候,只要仰望你,就能看见天堂。但是天堂……是很高远的地方。”
“所以从最开始,我们之间就那么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吗?我不该对你说我不会轻易相信你,不该离开星耀的时候没有带走你,不该……”
“白大哥,有人对我说,‘如果你一直看着对的人,就不会心痛了’。我知道你的心现在很痛,因为我不是那个对的人。”米尘用力地看着白意涵,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
当他表白的时候,她就不该因为他的完美而犹豫。是她,让他有了裂纹。
“如果是那样,你就让我信守我对你的承诺,让我目送你离开。”
米尘明白,这是白意涵的尊严。
她起身,摇晃着离开桌子,走了出去。
白意涵僵坐在那里,无论玻璃窗外有多少人掏出手机照相,又有多少人走进咖啡馆要求他签名或者合影,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直到咖啡店快要关门,终于有人来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白老板。地球依旧旋转,咖啡凉了那就换个地方。”方承烨垂下眼,淡淡地说。
白意涵起身,上了方承烨开来的车。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某个十字路口,白意涵闭上眼睛,他的肩膀颤抖起来,低下头。
当车子再度启动的时候,有什么终于断了线般疯狂地坠落。
车子停在白意涵的公寓前,方承烨很有耐心地熄了火,沉默地陪着他待在车里。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承烨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办?也许放手或者退后一步,会更让你自己轻松?”
“我会随她去欧洲。”
“你说什么?”方承烨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就算去了,也许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她真的去披荆斩棘,那么至少我要看着她。”
“你真的疯了。我现在觉得看见五年前的你!”方承烨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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