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故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地主婆的身材还不错嘛。”
“你要死啊。”司徒玦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两人说笑着,故意不理会姚起云,还有一脸雾水的小根。
过了一会,姚起云走过去翻开司徒玦的手,冷着脸问:“没烫伤吧?”
司徒玦依旧赌气不跟他说话。
刚消停了一会,水边的方向一声惊呼传来,周遭平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许多人闻声冲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姚起云还捏着司徒玦的手,就势拉起她,“走,我们也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听到外围的同学议论说,是一个到水边洗衣物的新生不小心踩到了水里的玻璃,把脚底给扎破了。
在场上百人都是已是或将是医学院的学生,吴江和几个高年级领队挤了进去,为那女孩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好在带来的医药箱里药品准备得很是充分,那女孩伤口流了不少血,但还算无甚大碍,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开。
事后吴江对司徒玦说起,那女孩也实在是不简单,当时是他亲手替她把扎在脚底的玻璃取出来。之前一点小事,那女孩都可以哭得梨花带雨,他几乎以为在取玻璃的瞬间她会晕死过去,谁知道,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能笑着跟周围的人说谢谢。
“换我可能都未必做得到那样。有时我觉得,不同经历的人对于痛的定义和体验也许是不一样的,对于甜也是。你说呢,司徒。”
司徒玦不由得又想起了姚起云曾经那双伤痕斑驳的手。
“你是想说我们没种,还是他们是超人?”
吴江把手一摊,“我不知道,反正四个字:非我族类。”
第十八章 游戏的终点
也是从吴江嘴里,司徒玦第一次听说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她叫谭少城。
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娇小怯弱的女孩子却有着如此刚硬而男xing化的名字,qiáng烈的反差让人很印象深刻,反正司徒玦想不记住都难。
虽说在河边出了点小意外,但谭少城还是把司徒玦的那件衣服清洗gān净了,待到伤口包扎好,她没听高年级领队的劝说,略略休息了一下,便跛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把衣服小心晾晒在司徒玦几人所在小营地附近的树上。
她个子不够高,低矮的树枝又大多细弱难以承重,尝试了好几次,湿衣服都摇摇yù坠的,她只能咬着牙踮起脚尖往更高处挂。离她最近的姚起云本想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保持缄默,见到这一幕也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接过衣服,轻松地把它摊在了一个牢靠的枝桠上。
谭少城感激不已,就差没给他鞠个躬。姚起云不过是举手之劳,在对方这样的客气谦恭下不由得也有些尴尬,正好这时跟吴江玩军棋的司徒玦看了过来,谭少城转向她,怯怯地依旧说着“对不起”。无奈司徒玦不吃这套,给了个白眼,继续跟吴江下棋。
得不到谅解的谭少城在司徒玦的态度之下,脸上也有几分讪讪的,而对她态度还算友善的姚起云也不是热qíng殷勤的主,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坐到一边,默默收拾着背包里的东西。
这时,围观司徒玦和吴江下棋的小根肚子发出了几声响亮的空鸣,他憨厚的一张脸顿时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我们把剩下的菜放进锅里炒炒,应付一下肚子?”
谭少城这才知道他们几个竟然还没有吃东西,先前的几个小意外,彻底的摧毁了司徒玦洗手作羹汤的热qíng,其他人的用餐计划也被搁置了。此时别的组已经进入了洗锅刷碗的阶段,谭少城所在的那一组也不例外。
她连声说:“都怪我,让你们没吃上饭。饿着肚子怎么行,要不我给你们做吧,很快的。”
吴江看了一眼她还缠着纱布的脚,“不用了,你现在是伤员,好好休息一下吧,别管我们,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再怎么说我的蛋炒饭也是一绝啊。”
司徒玦“扑哧”笑出声来,“你那蛋炒饭还是炭烧口味的。”
谭少城低头查看他们的剩余野炊材料,饭是煮好了,还有一些蔬菜和几个jī蛋。她把锅端起来,小根和姚起云都上前阻止,说还是自己来吧。
“别跟我争行吗,让我心里好过些。你们本来早就应该吃上东西了,确实也是我不好。”谭少城羞惭地笑了笑,“再说我伤的是脚,又不是手,现在没事了。放心吧,我做饭很快的。”
她蹒跚地避过他们的手,端着锅走到简易灶台边,姚起云不再说话,小根则赶紧跟过去帮忙。
司徒玦拍手笑道“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谭少城似乎没有听见,自顾忙着。她手脚着实麻利,显然是平时也做惯了这些事qíng,生火、切菜、入锅一气呵成。她gān活时的模样远比待人接物时自信得多,一直有些沮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怡然的笑容。二十多分钟过后,大家都闻到了菜香,简单的两菜一汤已经将近完成。
想是为了弥补自己误撞司徒玦的鲁莽,谭少城也做了一个番茄炒蛋,不过水准跟司徒玦相比就高下立现,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yù,小根肚子的哀鸣更响亮了。
她招呼大家赶紧趁热吃,姚起云客气地道谢,就连吴江都没骨气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糙糙地输给了司徒玦,兴冲冲地过去“检查”谭少城的劳动成果。
只有司徒玦还在埋头摆弄她的棋子,谭少城红着脸叫了她一声:“司徒,吃饭吧。”
姚起云装了一碗饭菜,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把碗凑到她前面。
“行了,大小姐,气够了没有,吃饱了才有jīng力继续发脾气。”
司徒玦没好气地把他手里的碗推到一边,“我看到你已经饱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她说完起身就走,在一旁吃饭的吴江见姚起云没有动,赶紧往嘴里拨了几大口饭,含糊地叫道:“司徒你去哪,我跟你一块去。”说完一边急着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咽,一边追了出去。
姚起云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谭少城。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可我没有恶意的。”她说。
姚起云用筷子挑拣着碗里的葱头,忽然才想起,司徒玦都不打算吃了,gān嘛自己还习惯xing地要去掉她最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笑笑对谭少城说道:“她就是这个脾气,我替她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另一边,吴江在小树林的边缘追上了司徒玦,他拍着胸口说道:“刚吃饱就跑一百米,我得了盲肠炎就找你算账。”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心消化不良,吃不了兜着走。”司徒玦扯了一片树叶,火大地对吴江说:“你这见食忘义的家伙,立场太不坚定了。”
吴江笑着道:“我是:酒ròu穿肠过,义气心中留。你也是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不值得。”
“饿死我也不吃她的东西。你们都说我不讲道理也罢,我就是不喜欢她,更犯不着领她这个qíng。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姚起云那个死家伙,气死我了……”
“气什么,走,我来的时候看到林子里边有很多鸟,我们去看看。”吴江拍了拍司徒玦的肩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这可是我的珍藏,哥哥对你好吧?”
司徒玦做呕吐状,两人兴致勃勃地去林中寻鸟,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吴江说的稀有品种没见着,麻雀倒是有不少。
吴江做了个简易弹弓,作势要打鸟。
司徒玦一把拦住他,“积点德吧,人家小鸟是成双成对的,你小心报应。”
“我才不怕,我福大命大活可以到九十岁。”
“那就罚你孤寡到长命百岁。”
“你敢咒我?”吴江龇牙咧嘴,司徒玦早已笑着溜出去很远。
两人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活动大本营中央已经开始了好多种趣味活动,吴江眼尖,远远地看见姚起云站在谜语栏前,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不是谭少城又是谁?姚起云手里捏着一张谜语的纸条,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谭少城浅浅一笑。
没等司徒玦作出反应,吴江赶紧拉着她往相反方向走。
“还记不记得我说有很神秘的东西要给你看?”他看到另一个被人围着的小圈子,眼睛一亮地说。
司徒玦半信半疑,“是不是真的,骗我的话你就惨了。”
两人挤到人群的前沿,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歌会。跟司徒玦同车前来那个高年级男生正抱着把吉他吼着崔健的《一无所有》,虽说五音不全,但凭着卖力投入也博得了一片掌声。
男生唱完,环顾了一眼围观的师弟师妹们,“有谁要来两下的……不要都那么拘谨嘛,来来来,特别是男孩子,要有点胆量……”
正嚷嚷着,他的吉他被人从一侧取了去。
“三皮,我倒记得你做新生时的样子也未必很有胆量啊。”那人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施施然坐到了圈子中央的高凳上,自在地调了调琴弦,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简单的前奏过后,就自顾唱了起来。
很显然,这人的分量是镇得住那个叫“三皮”的高年级男生的,三皮也不敢再咋咋呼呼,老实站在一旁充当观众。
她唱得并不高亢,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最初的几句几乎被观众的声làng淹没了,但是很快地,像是被她的歌声感染,从最靠近中心的一圈人群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她的低吟浅唱才变得清晰。
“夕阳余晖在天际,两三袭白云浮移,
晚风伴暮色沉寂,轻舟翩翩晃孤影,
两岸山薄雾轻凝,牧笛正chuī送归曲。
我拄黎边行,望这潺潺流浔,
能否载我离愁东去?
钟鼓寒山鸣,阵阵传静寂,
如来可曾知我归去?”
司徒玦对音律说不上jīng通,小时候最恨妈妈bī她弹钢琴,初中的时候倒是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吉它,最后也半途而废了,不过她得承认,眼前自弹自唱的那人是她亲眼见到的活人里(电视上的明星不算)吉它弹得最行云流水的一个,这首歌她没有听过,从调子来看应该是首老歌,很是动听,在这夏日小岛上,说不出的应景,还有几分浅浅的惆怅,唱歌的人声音里也有一种小qíng调,很是妥帖,不知不觉就唱到了人心里。
“神秘的东西在哪里,不许忽悠我。”饶是被那首歌吸引,司徒玦的仍然没有放弃她的好奇,用手捅了捅站在一旁屏息静气的吴江。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吴江笑嘻嘻地说。
“什么啊?”司徒玦一头雾水,过了几秒,脑中灵光一现,顿时长长地“哦……”了一声。
吴江赶紧示意她打住。
“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道,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上竟然都现出了几分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