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玦故意在那个“谁”字上咬字重了些,接着竟不理会门外人的反应重重关上了门,顺道还落了锁。
她背过身来,看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姚起云,他的脸上满是焦虑。
“阿玦,你……”
司徒玦轻声说道:“那是你姑姑,你不知道,她打心眼讨厌我,在她看来,我不使坏勾引你才是不正常的,你正经跟她解释她会接受?别傻了。不过现在好了,我赌她不敢在我爸妈面前乱嚼舌根。”
“问题是这样对你不好。”姚起云依旧眉心紧锁。
“我都不怕,要你瞎cao什么心?”
司徒玦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
“姚起云……”
“嗯?”
“你不觉得我们白昼宣yín的罪名横竖是背定了吗?”
“叫你别胡说!”
“你难道真的没有那么想过?”
“……”
“既然这样,不如……”
“什么?”
“把罪名坐实。”
姚起云在极度的压抑和紧张之中,一手撑在了门页上,低头看着口出惊人之语的司徒玦,许久都没有说话。
司徒玦挺直了背,他的手还记得上面美好的弧度。
他听到自己喉间发出的轻微响动。
司徒玦做事总是这样无法无天,随心所yù,他一向比谁都清楚,而他要做的就是绝不能在她最疯狂的时候陪她疯下去。所以他必须拒绝。
然而司徒玦又一次把话抢在了他的前面。她说:“姚起云,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纵使前方如同杜莎美的诱惑,他有心拒绝,却不想错过。因为那诱惑宛似开满鲜花的沼泽,他害怕陷进去,却太迷恋那花的芬芳。
司徒玦微微一笑:“赌你敢不敢豁出去爱我?”
姚起云没有回答。他曾用他的原则做成一个完美无缺的项圈,亲手套在自己的颈上,就像一只温良可靠地忠犬。如今那项圈在竭力地挣扎之下岌岌可危的呻吟,他好似可以听得见。那yù望全似四野洪荒里的láng。
姑姑拖着的脚步声已经渐远,司徒玦的心跳伴着一种更急促的声音盘旋在他耳边,许久之后姚起云才惊觉那是自己的喘息。
阿玦的身上布满了薄荷油的气息,可这号称提神醒脑的圣物而今却让人头昏目眩。姚起云很快也尝到了那种辛辣呛喉的味道,从舌尖一路蔓延至感官深处,bī得人想要落泪,他一边紧紧皱眉,一边找着落点,舍不得离弃。
她逐渐恢复赤luǒ的背抵在微凉的门上,“咯咯”地笑着,附在他耳边,将他曾经说过的话反赠于他。
“你爱吃这个的话好商量,我也可以多喂你几口。”
姚起云的反应是直接回报以行动,密不可分的唇齿纠缠,谁也躲不开那刺激的味觉。
她说她痒得厉害,越是qíng动的时候,血液急速流转,那些发红的痕迹愈发在她的躯体上灼灼盛开。他不让她挠,却身体力行地帮助着她。
阿玦在他bī近时用一种要命的姿态充满了善意地提醒:“姚起云,你说过的,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应该摆在一起。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如就趁着,趁着……”
他在她身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谁说还来得及?”
他们在这个关口反倒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无关紧要的话,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两张同样紧张而生涩的面孔看起来没有那么可笑。
最司徒玦的指甲陷在他胳膊的皮ròu里面,艰难地开口,“姚起云,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你舒服吗?”
起云缓了缓,用云雾氤氲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与自己密不可分的这个人。“还好,你呢?”
她先前的张狂和一往无前的决心dàng然无存,拖着哭腔说了句:“我就觉得疼。”
“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还直说痒。”
“问题是我痒的不是那里!”
那痒的感觉或许已以更疯狂的速度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一直延伸到他的魂魄深处,蠢蠢yù动。那才是挠不到的蚀骨销魂,只能靠着两具年轻的身躯最原始的碰触和厮磨。
又一阵脚步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急促而稳健,那是从公司回来换衣服的薛少萍。在这种时候,继续是一种煎熬,抽身却足以要了人的命。司徒玦在她走近时一口咬住了姚起云匆匆捂在自己唇上的手,随着妈妈开门关门的声音,微微扭动着身体,而他的感官也在门里门外qiáng烈的刺激下很快到达极致,大脑瞬间炸得空白一片,然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可是谁都没有动。
薛少萍很快换好了衣服,她经过女儿房间的时候有短暂的停顿,一门之隔的两人连呼吸都屏住,只余心跳在不由自主地狂奔。
“姚大姐,司徒玦她们在不在家?”
姚起云和司徒玦对望了一眼,两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煎熬了半个世纪,他们都听到楼下厨房传来了姚姑姑的应答,“起云没有回来,司徒玦好像也跟吴江出去了。”
“那好吧,今晚我和司徒玦她爸爸都不回来吃饭了。”
薛少萍的声音伴随着脚步消失在楼下。姚起云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司徒玦汗湿的头发。
“你害怕吗?”司徒玦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手下蹭了蹭。
姚起云沉默,然后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她还不罢休,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难道你现在就不怕做一个偷走我爸妈宝贝的小偷?你不担心弄碎了它,也不怕终日诚惶诚恐?”
姚起云拥进了她。“怕,所以我就把它吞进肚子里。”
第二十四章 钢丝绳上的快乐
就连后来的司徒玦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年和姚起云的一段qíng如何能在大人们的眼皮底下暗渡陈仓,腻歪得风生水起,却始终没有被察觉,甚至把她那jīng明透顶的母亲大人也骗过去了。虽说在大学毕业之前暂不公开两人的关系是她和起云一致的决定,对于起云而言,他唯一的梦想莫过于当自己终于有能力有立场承担这段感qíng的时候,牵着阿玦的手光明正大地站在司徒叔叔夫妇面前,看到他们放心而欣慰的眼神,现在还远不是时候,他只能按捺着,静候那一天的到来;而站在司徒玦的立场上,同意这段“地下qíng”除了考虑到起云的感受之外,也是为了在感qíng稳定下来之前排除来自父母方面的不确定因素,偷得多一些甜蜜的时光。
他们倒是铁了心的“瞒”,然而年轻人爱恋的气息几乎透过身体发肤的每一个毛孔在张扬着,哪能那么轻易地掩饰过去。所以有时他们自己都感到心虚,疑心着薛少萍会不会早已看穿,只不过心中别有计较,才隐而不发,直至后来一连串的事实证明,纵然身边不少的熟人已然心照不宣,然而唯独父母这最亲的两个人是当真蒙在鼓里,不知道算不算一个笑话。
真要抽丝剥茧地分析,其实这不能归功于他俩的伪装技巧有多么高明,最大的原因还是司徒久安夫妇的忙碌。那一阵子,久安堂先是忙于接受OTC认证,接着又陆续兼并了周边几个经营不善的小药厂,司徒久安和薛少萍全副心思都投入到公司的业务中去,对于两个渐已成人的孩子看得也没有儿时那么紧了,再则姚起云长久以来的表现已经慢慢打消了薛少萍的戒心,让她也开始相信他对自己的女儿从无妄想,两个孩子之间不会生出什么暧昧。再加上有把柄抓在司徒玦手里,又本能维护者侄子的姚姑姑无奈地在日常生活中不时打着掩护,才成就了这一番局面。回过头来看,也许他们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幸或是不幸。
不过若是问起当时的姚起云和司徒玦,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qíng,甚至无需言语作答,那唇畔若隐若现的笑意和眼角流露的欢喜已足以说明一切。很多时候,这厢还正襟危坐地陪着父母看电视,说着时事新闻,家长里短,转瞬在无人的背光角落,两人便如饥似渴地缠在了一起。
起云骨子里到底是谨慎持重一些,虽然这突如其来的甜蜜打乱了他人生的步调,让他再顾不上从前的循规蹈矩,可他总忘不了儿时他生父说过的一句话:人一辈子的幸福就好像杯子里装着的水,不管深浅,注定就是那么多,喝一口,就少一口。他真怕自己心太急,口太渴,一不留神就让杯里的水见了底,提前耗尽了剩余的幸运,所以,他如同一个捧着水杯的孩子,舍不得不喝,又时时盼着多留一些,唯有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地抿着,总提醒着自己不可放纵。
司徒玦可不管这些,与姚起云相比,她无异于是背靠着江河长大,无需回头,也自信身后有饮不尽的清流。可她要的不是水,而是火一样炽烈的感qíng。除了在父母前面还有几分顾忌,别的时候,她是那样肆无忌惮,她就像姚起云命里的克星,他越是隐忍,她就越要他疯狂。
两人第一次偷尝禁果滋味,只与中途经过的薛少萍隔了薄薄的一扇门,这已足够让姚起云惊魂难定,可从那以后,司徒玦竟像是对那隐秘而刺激的游戏方式上了瘾,每一次都不肯乖乖就范,选择的地点不是夜晚实验室顶楼无人的楼道,就是商场里冷清的卫生间,或者某个周日午后在她的小房间里,姚姑姑还在门外走来走去做着大扫除。甚至是一次重要的考试前,两人一块在他的书桌前做最后的一遍温习,姚起云知道司徒玦素来要qiáng,无论大考小考从不甘心落于人后,因此也就尽职尽责地扮演“提问者”的角色,一问一答进行得无比顺畅,她说着完美无缺的答案,不知怎么的,呼吸就近在他的耳畔……
惊险的时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最要命的是有一回,两人在起云的房间里正到激烈处,却听到了司徒久安夫妇提前回家的停车声。薛少萍知道起云这个下午没课在家中,一进门就叫他出来尝尝客户送的新鲜北方水果。房间里糙糙结束的两人惊得一身冷汗,到头来还是司徒玦当年在窗户里设下的“逃生通道”救了他们一命。她抓住时机溜了出去,在外面晃了许久才假装独自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几个坐在沙发上。妈妈微嗔地埋怨她回来得太晚,爸爸则扭头就问姚起云,“我看司徒玦最近老不挨家,你们在一所学校,帮我看着她点,她最近没gān什么不安分的事吧。”
司徒玦气愤地抢白道:“在图书馆看书算不算gān坏事?全世界就你们家起云乖宝宝最安分。”
姚起云只能靠着垂首给她削水果才能藏住自己眼里的尴尬,他回答司徒叔叔和薛阿姨说,“她挺好的。”然而,他怎么能假装忘记,司徒叔叔夫妇希望他“看着点”的人最最不安分的时候恰恰是发生在不久之前,地点就在他的怀里。
这件事后来被司徒玦笑话了好多回,面对她的离经叛道和故意撩拨,姚起云不止一次在事后告诫她,当然更多的是提醒自己,他总说:“下次不许这样了。”她点头,可是下一次,下下一次,他的醒悟永远只发生在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