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凌回头看他,他就……
楚凌却说:“去医院。”
俞安远没再反对。
楚凌的反常让他莫名揪心。
眼看楚凌要扶着俞安远出门,董琛立刻跳了起来:“我不就打了一拳,用得着去医院吗?你——”
楚凌握着拳,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冷厉:“他的手是用来做实验的!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是用来做实验的!如果他的手出了问题——你赔得起吗?你赔得起吗董琛!就你那只会打人的脑袋,根本什么都不懂!”楚凌的手一直在发抖,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重复着那一句话,“——他的手是用来做实验!”
俞安远反抓住楚凌的手:“我没事,阿凌,我真的没事,我们这就去医院。”他劝说着,“去了医院就没事了。”
董琛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凌。
楚凌在难过。
楚凌他在难过。
楚凌在难过什么?
那种难过不仅仅是因为他打了俞安远,而是因为别的——因为他不知道的别的什么——
董琛觉得自己手掌发冷。他有预感,如果俞安远的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楚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董琛连忙追了上去:“我开车,”他快步跟在楚凌旁边,“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楚凌转头看着他。
董琛说:“是我打伤的。”
董琛很清楚楚凌的脾气,你和他讲道理,他也会和你讲道理。
董琛说:“我送你们过去,顺便把钱付了。”他忍下不甘,向俞安远道歉,“对不起,再怎么样我都不该打人。”
俞安远有些窘迫,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凌说:“不用理他,他这家伙最擅长做错事以后装乖卖巧,把自己的错糊弄过去。”
说是这么说,楚凌还是和俞安远一起上了董琛的车。
董琛让助理为俞安远安排最好的专家。
第十一章
楚凌很快冷静下来。
还没到医院,楚凌就给俞安远检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让楚凌松了口气,董琛是用了蛮劲的,不过不至于让俞安远伤筋动骨,只是疼上两天肯定免不了。楚凌看见在一边装乖巧的董琛,心里憋着一口闷气。
这小láng崽子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什么都学得快,就是冲动的本xing改不了,一遇到事,马上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什么都靠拳头来解决。楚凌说:“俞老师,对不起。”
俞安远见楚凌恢复如常,顿时松了口气。他看了眼董琛,说道:“我真的没事,不要紧的。”虽然他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可也不觉得这点痛有多难受。俞安远不愿意楚凌因此而愧疚。
董琛沉着脸坐在一旁,看着楚凌和俞安远说话。他发现楚凌和俞安远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至少楚凌对俞安远的态度不是,如果是“出轨对象”,楚凌这态度就有点疏离了。难道他弄错了?
董琛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穿着睡衣出现在楚凌家里?”
俞安远一愣,明白了董琛愤怒的原因。如果是他的话,看见恋人家里出现个穿着睡衣的人也会误会的。俞安远不由看向自己的衣物,发现自己竟穿着睡衣出了门,不由得涨红脸:“我居然没换衣服就出来了?”
董琛:“……”
俞安远不想楚凌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扣上“出轨”的重罪,完完整整地把事qíngjiāo代出来。
董琛听完俞安远的话,抬眼看向楚凌。楚凌依然没给他半个眼神,寒冰像是凝固在楚凌脸色似的,始终没有化开。董琛心里那种慌乱变得更为明晰,他感觉得出来,自从楚凌想分手之后,他所做的事都在把楚凌推远。
他正把楚凌越推越远。
董琛心里一阵bào躁。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明明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把“分手”两个字说出来的——甚至有可能永远都说不出口,楚凌还是察觉了。楚凌是什么人?楚凌向来爱享受,谁要是让楚凌不痛快了,别想楚凌会忍着。即使他只是想想,即使他只是在平时流露了一点点那样的想法,楚凌还是gān脆利落地把他踹开。
楚凌喜欢过他吗?
董琛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楚凌喜欢他吗?楚凌想要的,大概就是像他以前那样,事事哄着他、事事顺着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对他大献殷勤?他总不能那样一辈子啊!楚凌这个人真是没有心的,怎么都捂不热,他只是捂得没那么殷勤了,楚凌就不乐意了。
眼前这个俞安远,可能会满足楚凌的要求吧?这人一看就很乖,楚凌让他往东,他一定不会往西。而且看看这人望着楚凌的眼神,根本已经被楚凌吸引了。
就算没有这个俞安远,还有那个白诚——还有那个窦扬——
董琛又愤懑又委屈。
楚凌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楚凌身边的“候选人”多着呢,他怎么还这么犯贱追着楚凌跑?等把他们送到医院他就走,再也不这么犯贱了!
董琛下定决心,也不再说话,闷坐在一遍生起了闷气。
楚凌也不想理他。
别看这家伙看起来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其实心里不知正撂着什么狠话来着。这小láng崽子你越是哄他他越爱作妖,再像以前那样顺着他,他立刻会把尾巴翘上天。
医院到了,董琛把他们领到专家那边,绷着脸说:“医生你可得给他好好检查检查,这家伙娇贵着呢,打了他一拳他就要上医院。”他斜了眼俞安远,“人家可是学术大能,手是用来做实验的,可重要了。”
楚凌听着董琛酸不溜秋的话,早已压下的怒意又冒了起来。他让满面羞臊的俞安远坐下,听听专家的诊断,自己则拎着董琛走出走廊。
楚凌把董琛抵在墙上,揪着董琛的衣服骂道:“你闹够了没?你打了人你还有理了你?”
董琛也炸了。他们处了几年,楚凌什么时候会这么对他?现在为了那个俞安远打他一次还不够,看这架势还想打他第二次!他眼睛霎时红透了:“你打啊,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这手也没什么用,你帮那个姓俞的打回来啊!”说着说着他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哗啦啦地掉,瞧着怪可怜的。
楚凌真不知道董琛怎么有脸用这招。
弄得好像他在欺负小孩!
这家伙早八百年就不是小孩了!
楚凌试图和董琛讲道理:“俞老师已经解释过了,你打人根本就没理,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
董琛就是委屈!
他就是委屈极了!
凭什么他哄了这么多年,楚凌还是说走就走!
董琛伸出手,抱住近在咫尺的楚凌:“我们不分手好吗?楚凌我们不分手,我不想分手!”
楚凌咬牙:“松开!”
董琛力气大,根本不给楚凌挣开的机会。他这人向来没多少廉耻心,不要脸地耍赖:“不松,除非你答应不分手。”
楚凌正气得不轻,突然听到一声带着惊喜、带着不敢置信的叫唤:“Lacey”
第十二章
“Lacey!真的是你!”
楚凌被董琛抱着,听到这声音愣了愣。
在对方再次说话之前,楚凌开口了,以流畅的德语说:“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约莫二十四五岁,比楚凌小一点,金发碧眼,典型的西方人。这娃儿叫西瑞尔,是楚凌老师的儿子,小时候长得漂亮可爱,从小爱跟在大人身边当跟屁虫,长大后也子承父业,成了个出色的外科医生。
听到楚凌用的是德语,西瑞尔也换上了德语:“过来参加一个研讨会,最近我们在研究一种病症,在你们这边能找到不少病例。你呢?”想到许多年前发生的事,西瑞尔神色带上几分小心翼翼,“Lacey,你还好吗?”
楚凌说:“我很好,这次是和一个朋友过来的。”
西瑞尔看了眼楚凌的右手,忍不住说:“真是太可惜了。”
楚凌感觉右手手臂隐隐作痛。明明已经痊愈许多年,那种痛楚却还是清晰无比地钻进心底。所以说,他不想向任何人提起过去,不想看到任何人眼里的怜悯。就算这只手已经不再灵敏,他也还是楚凌——还是什么事都拦不倒的楚凌,不是吗?他没有时间自怨自艾或者接受别人的同qíng。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失去了,并不影响他这个人的存在价值。
楚凌说:“没什么可惜的。”
西瑞尔了解楚凌,很快收起了不该流露的惋惜。他的目光落到董琛身上,笑着打趣:“你是陪这个小朋友来看病?”刚才他可是看到了的,董琛一直缠着楚凌抱着楚凌,他们是什么关系简直一目了然。
楚凌看见西瑞尔眼中的调侃,无奈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西瑞尔说:“那是怎么样?”
楚凌说:“他打伤了我一个朋友,我带朋友过来检查一下。”
西瑞尔挑了挑眉,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会卷入这样的纠纷里面。”
楚凌懒得理会幸灾乐祸的西瑞尔,说:“你有事就去忙吧。”
西瑞尔故意上前,一手搭住楚凌的肩,眼角余光扫向董琛,笑呵呵地说:“遇到你了,我还能有什么事,等下一起吃饭?”
楚凌想到自己也挺久没和老师联系过,和西瑞尔吃顿饭问问老师的近况也好。
楚凌点头说:“也好。”他想了想,“我会叫上里面那个朋友,你不介意吧?”
西瑞尔看向董琛:“那这个呢?”
楚凌说:“让他去死。”
西瑞尔说:“很少看到你这么生气。”
楚凌拧起眉头,不想多提。
董琛在一边已经憋不住了。
他发现他对楚凌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和楚凌很熟,还勾肩搭背的!若不是特别熟人,楚凌怎么可能让人近身?可是这几年楚凌都和他在一起,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男人?而且他们jiāo流时用的好像是德文,楚凌什么时候学的?明明那男人一开始用的是英文,为什么楚凌要换成德文,难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
董琛忍不住抓住楚凌的手质问:“他是谁?”
楚凌实在被董琛缠得烦透了。
以前他挺喜欢董琛,所以觉得董琛这脾气可爱,在董琛闹脾气时也会哄一哄。但现在他横看竖看,都觉得董琛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好的,一身都是毛病。楚凌一字一字地说:“就算没分手,你也管不了我jiāo什么朋友——更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了。”
董琛眼睛还红着呢,固执地qiáng调:“没分!”
楚凌说:“随你高兴。钱你也付完了,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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