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试的缘故,城里的客栈都生意兴隆,左邵卿和曲长青问了三家才找到一家还未客满的,即使这样,住一夜的价格也比平时高了三倍。
左邵卿最近发了几笔小财,于是扮了一回有钱人,租下了客栈最后一个小套院,并且诚挚邀请曲长青以及同行的几个学子同住。
他的态度极致诚恳,既不倨傲也不卑微,让开始对他颇有微词的学子们都改了观,并且一个个关心起了他的身体。
弱势的人总是惹人同情和偏爱的,左邵卿即使内心再qiáng大也长了一张羸弱的脸,微微一皱眉都能牵动旁人的心,于是几句话下来,几个年长的学子就一口一个“贤弟”叫了起来。
左家毕竟是尤溪镇第一大家,又有左厚淳这么位先人,虽然有人看不上左邵卿的庶子身份,但大部分人还是客气地和他维持了友好关系。
左邵卿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又慷慨地请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
他其实并不擅长与人应酬,却也知道入仕为官靠学识是不够的,太过耿直迂腐的人往往都是别人的垫脚石。
第二天,左邵卿没有出门,曲长青来敲了两次门,第一次邀请他去拜访主考官,第二次邀请他参加学子诗会,都被他拒绝了。
引得曲长青语重心长地劝诫他:“贤弟,明日开考,今日应该适当放松才好。”闭门造车什么的是不对的。
左邵卿莞尔一笑,“曲兄所言甚是,只是小弟体力不济,考前还是养jīng蓄锐的好。”
曲长青脸色微赧,直道歉说:“是为兄考虑不周!”
九天的乡试一结束,左邵卿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虚脱的快断气了,罗小六眼尖,赶紧把人拉到背上,背着他跑回客栈。
其实左邵卿还算好的了,不少学子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晕倒在号舍里,还要家人千辛万苦去抬出来,就是中途坚持不下去晕倒的也大有人在。
在客栈睡了一天一夜,左邵卿才恢复了点jīng神,他万分想知道陆铮是否如同上一世那样去了左府,也分外想知道自己当初寄给曹家的那封信有没有起到作用。
第二天一大早,左邵卿坐不住了,催着罗小六收拾行李回程,只给曲长青留了一封书信。
马不停蹄地赶回左府,左邵卿刚跳下马车看到左府大门就知道答案了,因为这扇不算新的大门在过去的十三年里从未这么鲜亮过,就连围墙外的两棵歪脖子树也被换成了青翠的松柏。
走进大门,左邵卿疾步朝正厅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个个来去匆匆,甚至没时间多看左邵卿一眼。
左邵卿心跳如鼓,他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这种念头指使着他的双脚更加迅速地往前走。
一只脚迈入门槛,左邵卿便愣住了,那个男人正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上,冷着脸,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侍从打扮的青衣男子。
左韫文和左韫阳两兄弟拘谨地立在下首,就连被关进佛堂的左大爷和整天斗jī遛狗的左二爷都安分地站在一边,另外,左邵卿还看到了二房的左邵瑾和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曹宗冠。
大厅里很安静,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是压抑的,左邵卿的到来瞬间打破了这种宁静。
左韫文“嗖”的转身,看向左邵卿的眼神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他神态紧张地先朝主位上的男人做了个揖,“陆公爷,这是老朽三子,名邵卿。”
说完立即朝左邵卿招手:“邵卿快来拜见陆公爷。”
以他最初的想法,是不打算让这个庶子出来见客的,可是此刻大厅的气氛太沉重,他巴不得有个人出来暖场。
大央有规定,举人会见官员时可以不用行跪拜之礼,可是左邵卿只是个刚参加完乡试的秀才,这一跪是不可避免的。
左邵卿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动作迟缓地给陆铮行了大礼,嘴里说着:“陆公爷安!”心里想着:好歹自己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被恩人这么一跪,也不知道会不会折他的寿。
正想着,头顶上传来一道毫无感情地声音:“嗯。”
左邵卿不用人叫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给长辈们行了礼,最后停在另一个青年男子前,欢快地打招呼:“曹兄安好?”
其实他心里很想叫曹宗冠“姐夫”,给左淑慧贴个标签,警告她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过,她就算只顾着碗里的也没机会了,因为他觉得左淑慧实在配不上曹宗冠。